花非花(3 / 3)

一切四皇子李壁所騏驥的東西,對於太子李琮而言,都那麼的輕而易舉,唾手可得。

可成安帝忘了,四皇子李壁也是他親生的龍兒。

從小到大,四皇子雖在學業騎射上不精於太子,可也算勤勤懇懇,從來沒犯過大錯。他天真的以為,自己這樣乖巧討喜,成安帝便會多看自己一眼。

但事與願違,在成安帝眼裏,太子李琮是這禁廷裏唯一的一顆明珠,而他四皇子李壁,卻隻是一塊不值一錢的頑石。

年少時,四皇子也曾為“不得成安帝喜愛”消沉過一段時日,後來,他的生母蘭妃因宮中蠱禍之亂被打入冷宮,含恨而終,他才恍然明白——一日不登上那九龍禦座,一日便要生死由人,被那中宮謝皇後和東宮太子隨心所欲地捏圓搓扁。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無論自己做出什麼成績,成安帝都視而不見,他不甘心看著太子李琮站在光芒下接受群臣敬仰,而自己永遠隻能是躲在陰影裏籍籍無名的陪襯。

四皇子生性善於察言觀色,及其懂得揣摸別人心意。自打蘭妃在冷宮逝去之後,四皇子便吃齋念佛,隻在成安帝麵前盡孝盡忠,朝堂之上不爭不搶,看上去毫無野心。

回想起那段不算美好的記憶,四皇子李壁不禁眯了眯眼。

他不動聲色,暗中籌謀多年,如今,定是上天也看不過去了,才叫太子受重創,給他這般千載難逢迎頭趕上的時機!

.......

四皇子麵色陰陰沉沉,兀自發了許久的呆。

隻見下首的韓燁一身錦袍,神色疏朗,放下手中的茶盞微微笑道,“近日下頭新選上來了幾十個幕僚,殿下可要親自看看是否有可堪大用之人?”

四皇子回過神兒來,忙道,“勞煩韓公替本宮做主便是。”

韓燁也並不推辭,一臉溫潤端方的淡淡神色,“眼下朝堂多庸才當道,卻不料,這批選送上來的幕僚中卻有幾位可成大器之才,諸如曹忍、李牧之流.......隻需稍加提點,假以時日,必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四皇子聞言,忙拱手笑道,“本宮不求能再得韓公這般的將帥之才,隻求那些幕僚在本宮和韓公用人之際想出一二良計,不至於濫竽充數便是。”

韓燁勉強笑了笑,握拳在唇邊輕咳了兩聲,麵上浮起幾分蒼白,“殿下謬讚了。”

韓燁這一咳,聽得正堂中眾人皆是心頭一跳。隻見四皇子一臉急色,“韓公可是心疾又犯了?”

韓燁並不言語,自袖中掏出一白色玉瓶,倒出兩丸碧色藥丸,以茶水送入口中服下,方笑道,“不過是陳年舊疾,叫殿下擔憂了。”

四皇子皺眉道,“韓公這心悸的病痛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醫治起來自然是比旁的疾病要多費些年月。本宮聽聞,那前太醫院院首林氏曾醫治過此等心疾,如今林氏一族早已歸隱山林,不如本宮差人前去叩開山門,為韓公求得良藥一二........”

“不必。”韓燁當即打斷,臉上笑意不變,“天地本一夢,我自醉春光。”

“萬法相互緣起,凡事順其自然,不必刻意強求。韓某人此生,隻求了卻身前之事,至於命數長短,皆交由天定便是。”

四皇子聽了這話,不禁啞然。

若今日四皇子是第一次見韓燁,聽了這白衣銀冠的清雋郎君說出這番言語,定以為他是那超然物外,心境澄明的翩翩儒士。

可誰叫四皇子偏偏親眼見過韓燁一身銀甲的銳利模樣,還有他那明銳果決、整頓三軍的雷霆手段!

麵如菩薩,心有閻羅。大抵說的便是這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