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林妹妹路過楚君威的化妝間,聽見他和助手說今晚在“麗園”有一個約。她心中一動,下午就過來守候,中飯也沒顧得上吃。守了三個小時,又餓又冷,也沒看到楚君威和哪個女鬼有約。
隻見他閑閑地坐在裏麵,像是在看劇本,偶爾,抬下頭,朝外麵瞟一眼。
“麗園”是家會員製茶餐廳,門檻很高,普通人有錢也進不去。有幾個別家雜誌的同行也像在守候,買了烤山芋在對街分了吃,那香味在冬夜聞起來格外誘人。林妹妹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等待中,背包裏的手機響了。
是同學邢輝。同樣是讀的新聞學,人家進的是《全球時報》,整天見的是國際友人,報道的是世界要聞。唉,人比人,比死人。
“幹嗎?”林妹妹連呼吸都是冰冷的。
“新工作還適應吧?”邢輝的聲音陽光明媚。
“不適應也得適應。你找我有事?”她冷得抓不住手機,想早早結束通話。
“我有幾張國外大片的首映票,一塊看去。”
“我沒你的好命,在等新聞!”
“你在外麵?”
“對,冰天雪地、茫茫黑夜之中,你要救贖我嗎?”
“吃飯沒有?”邢輝嗓音一沉。
林妹妹可以想象出他俊朗的眉頭蹙成什麼樣。這人挺好,就是愛裝老成。“人家餐廳不讓進。”慘然地回視一眼門童,明明也是中國人,何必狗眼看人低。
“哪家?”
“麗園!”
“十分鍾後見。”邢輝掛了電話。
林妹妹不解地收起手機。邢輝要給她送飯嗎?要求不高,帶塊烤山芋就行了。她不是自己買不到,而是怕一跑開,楚君威就和約會對象消失,她這幾小時不就白凍了?
餐廳門開了,裏麵探出半個著製服的身子,陌生的麵孔,陌生的表情,四下張望兩眼,遲疑地叫了聲:“林妹妹?”
按以往經驗,大街上有人喊“林妹妹”,她向來充耳不聞。
“林妹妹、林妹妹?”又叫了兩聲,製服男人喃喃,“一定是弄錯了,怎麼會有人叫這麼個名兒?”
她繼續裝死。
“林妹妹!”這聲音來自從風雪中駛來的出租車內,帶著小心翼翼掩藏的憐惜與溫柔。
林妹妹拍拍凍僵的臉,警告道:“邢輝你再這麼大聲,我滅了你。”
邢輝揶揄地拍去她肩上的雪花:“怕你的寶哥哥聽見呀!”
“你是林妹妹?”製服男人耳朵真尖,他從餐廳門裏走出來,在寒風中哆嗦著。
“有事?”林妹妹惱了,語氣不大友善。
“有位客人讓我送兩塊點心給你!”製服男人怪異地打量著她,塞給她一個紙袋。
“不需要,我們進去吃。”邢輝推開製服男人的手臂——他們把林妹妹當成乞丐不成?
“不是會員進不去!”林妹妹低著嗓音,湊近邢輝的耳邊。
“跟我來。”邢輝牽住她的手,大步走向餐廳。門童迎上來,他遞過去一張卡。門童一臉熱情地笑,打開餐廳的大門。
製服男人在門外打了個好響的噴嚏。
林妹妹小心地跟在邢輝的身後,眼睛不敢亂轉,餘光悄然瞟到楚君威的身影,還有他對麵的空座。楚君威仿佛有什麼不開心,像個吸血鬼似的,陰沉得懾人。看來他今晚是被人放鴿子了,她的新聞也沒了。
“都說‘不到北京不知官小,不去廣州不知錢少’。唉,不來麗園不知自己原來是根草。”落座後,林妹妹環顧四周,由衷地感歎。卻見許多女人都在偷瞄楚君威,笑得那個花癡哦。邢輝從菜單上抬起眼,瞪了過去:“還挺押韻的!”
“一般一般,邢輝,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土豪?”暖氣一吹,林妹妹凍僵的手和腳才有了知覺。
“報社給的。”
“你的米主真大方。”林妹妹好不羨慕。
碗碗碟碟地端上來,有色相有賣相。一口鮮美的蝦餃入口,林妹妹才知自己有多餓有多冷。唉,生活不易啊!
“今天在這裏等誰的新聞?”邢輝問道。
“剪刀手。”嘴巴塞得太滿,講話有點艱難。
邢輝聽清楚了,卻沒聽明白,俊眉一擰。
好不容易把口中的食物咽下肚,林妹妹猛喝了兩口茶,“你不知道剪刀手是誰嗎?就是剪獲天下女人芳心的那個人。”
“為什麼不叫快刀手呢?”邢輝笑出了聲,側目看了眼楚君威,寬肩窄腰,俊眉斜飛,鼻直唇薄,一雙深目黑如點漆。作為同類,都情不自禁讚歎這男人的俊美。
楚君威察覺他的視線,抬頭射來一記寒光,凜冽而又倨傲。
“那個名號太血腥氣,他還有一個綽號,叫草包男。”林妹妹很不厚道地說道。“他大概高中都沒畢業,幸好有一張賺錢的臉,不做明星就得去做牛郎。這種靠臉吃飯的男人不叫草包叫什麼?”
“你和他有仇吧!”
“沒有血海深仇,隻是一點小成見。我發誓,不挖出他的緋聞,絕不回報社。我就不信他是柳下惠。”
“啪——”邢輝拍了她手背一下,恨鐵不成鋼:“不要做娛記了,再這樣下去,你指不定會變成什麼樣。我去向主編推薦一下,讓他試用你幾個月。你好好把握住機會。報社裏現在缺人。”
林妹妹的眼睛亮了,戰地女記者的星光在眼前閃爍著。呃,楚君威忽然起身,邊接手機邊走向大門。要走也得寫篇重量級的辣聞再走!林妹妹急忙跟過去,隔著餐廳的玻璃門,看到楚君威上了自己的保姆車。車門半拉,露出一位女子的側影。
沒等林妹妹舉起相機,保姆車揚長而去,消失在漫天雪花中。
“楚君威,你是屬兔子的!”林妹妹氣惱得大叫。
邢輝走過來,歎道:“他屬兔子,你屬烏龜,永遠也追不上的。妹妹,你真的不適合做娛記,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