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快死的男人有什麼婦道好守的?”窩闊台有點惱了,沒好氣地嘟噥。
“不是還沒定罪嗎,說不定是別人陷害,隻要三王爺相助,夫君一定可以平安的。”
“碧兒,一個喜歡你的正常男人是不會幫這個忙的,何況我也不便幫。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不幫也沒什麼!”碧兒收斂笑意,站起身,神情先冷了幾分,疏離地作了個揖,再不看他,“打擾大汗了,民婦告退。”
“碧兒!”從沒有哪個女人敢對他拉著個臉,窩闊台一怔,看她真的要走,憤怒地拉住碧兒,“你的眼裏真的沒有朕?”
“朕”又出來了,碧兒勾起一絲輕笑,“大汗,如果你不是貴為大汗,隻是一個很平凡的男子,你剛剛那番話,也能這樣直言不諱?”
“什麼意思?”窩闊台聽得一頭霧水。
碧兒甩了甩頭發,掙脫了他的手臂,“少了大汗那個光環,你和我夫君相比,誰會勝出一點呢?”
“當然是我!”窩闊台一拍胸膛,“我不僅是傑出的勇士,還有深厚的漢學文化,君問天隻是一介商賈,能相比嗎?”
“我不覺得是這樣。不談我和夫君相識在前,就是夫君與大汗與我同時相識,我也可能選擇夫君,至少他喜歡我不是用銀子狠命地砸在我麵前,討我歡喜。大汗呢,也許你是有一點喜歡我,可是你總是以權力壓迫人、要挾人,你所謂的你自身的優點我沒有看到過。你一再咄咄逼人,不顧我的感受。我現在懷有身孕、夫君被人陷害,你不但不安慰、不相助,反而借此機會想得到我。這是你喜歡人的方式嗎?好特別,我卻之不恭。在你心中,你隻敢讓我因為你是大汗而不得不順從你,卻不敢讓我因為你是一個窩闊台這樣的男人而對你心儀,是不是?”這番話重了,可是不下猛藥,就起不了效果,碧兒沒的選擇。
“你……你……”窩闊台被她駁得張口結舌,臉一陣紅一陣白,卻又發作不出來。
碧兒沉吟了一下,繼續說道:“其實在你心中,一定是希望有一份兩心相儀的戀情,因為愛而相愛,不受任何物質和權力的影響。大汗,如果我是一個攀龍附鳳之輩,你還會喜歡上我嗎?那樣的女子,大汗想要多少都有,所以不要再為難我了,讓我做我的舒碧兒,不是你宮中某某連名字都沒有的王妃。今天是我不對,不該對大汗提出無理的要求。夫君若真是殺妻,那就讓他負起犯罪的後果,我無話可講;如果受別人陷害,我踏破鐵鞋也會為他尋個公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怎麼樣?公道自在人心,百年、千年後,總有昭雪之時。”
她如同一個鬥士,昂然屹立,似乎就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屈服。
窩闊台一口氣憋著,許久,才緩緩籲出,“真希望我一點也不喜歡你。”嗓音變得好低好低。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有弱點,連氣她都做不到。為什麼她不能像他這樣呢?一句句,刺得他心中像在滴血,生疼生疼,可這樣,他還是舍不得嗬斥她。
碧兒突地眼眶一紅,弱弱地撇下嘴,大顆大顆的淚珠掉了下來,“我其實……也很累,在這裏,沒個朋友,與家人也……淡漠,事情一樁接著一樁,讓我心煩的人一個又一個。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小女子,為什麼要讓我受這些?我也想找個肩依一下,傾訴傾訴委屈,但有嗎?”這話,原是做戲,但說了一半,不知怎麼像擊中心頭的某根弦,她當真傷了心,哭得像個淚人。
她如百合一般柔弱的樣子,狠狠地撞擊著窩闊台的心。他不敢摟她的腰,隻手扶住她的肩,笨手笨腳地拿出絲帕,替她拭著淚,輕哄道:“不哭,不哭,你不是有我嗎,我做你的依賴?”
“依賴你是有代價的,我是個窮人。”碧兒肩一聳一聳地抽泣著。
“沒有啦,沒有啦!”窩闊台無奈地歎了口氣,“除非你主動提出留在我身邊,我再也不會用權力強逼你。”
“也不用權力為難我夫君?”她抬起淚眼問。
“你太得寸進尺。”窩闊台輕柔地撫摸著她的卷發,有幾絲散在前額,他一絲絲替她順好,“我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他低頭,黑影似的籠罩著她那一隅,吻了吻她光潔的額頭。
“我要求不高,夫君這案子,你不要特別關注,就當他是和林城裏一個普通的人,讓知府大人自己斷。”他眼中的深情,讓她畏懼。
“我不關注,別人也會關注。君問天何德何能,娶得你這樣的娘子。”他不無羨慕地說。
“別人關注,我再想辦法。”
“到那時你再來找我,我真的真的就當你是承諾留在我身邊了,因為你來找的是大汗,而不是窩闊台這樣的平凡男人。”
“我找窩闊台喝茶、賞景也不成嗎?”她破涕為笑,調侃地問。
“成,成!我巴不得呢,到時我便裝與你出宮,我們去遊山、打獵……”
“行!還要請我吃草原上正宗的烤全羊。”
“好,什麼都依著你!我等著你的邀約,給你!”他從腰間解下一個玉牌,“拿著這個,什麼時候都可以進皇宮,而且會很快見到我,沒有任何人能攔阻。”
碧兒把玩著玉牌,“聽著像是很大的恩賜,嗯,我會收好,以後好好利用。大汗,我該回府了,府中現在一團亂,我不能離開太久,不然,就會亂上添亂。”
“你懷著身孕,確是不宜在外麵亂跑。唉,你這麼嬌小的身子,能生孩子嗎?”蒙古女子通常高大壯實,碧兒其實也很高挑的,但和蒙古女子一比,就被比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