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踏過門檻,踏過倒地不起的幹瘦青年。在眾人驚訝的眼神中,緩緩走上去二層的樓梯。
“好不懂禮數!這二層也是他能去的麼!”
上了年紀的富人,兩眼露出不屑,偏頭不再去看雲中。自己斟一杯酒,一口飲下。
“站住!”
漢子一聲大喝,拍桌而起。一股輕微風波以他為中心散開,微微吹動周圍人的衣角。漢子雖然生得醜陋,卻穿著華貴。一身虯肉撐得衣裳盡顯體型。
雲中停下,手上的酒葫蘆卻未停。雲中微眯著眼,打量這漢子。這漢子生得竟是這般魁梧,自己可不夠打的……
“你是哪個?”雲中雖然心裏打退堂鼓,但是都到這般地步了。也隻能是趕鴨子上架,氣勢不能輸!
“哼哼,爺爺我乃是城北王家王北蒙!”漢子聲音頗響,這一樓的眾人都聽得清晰。
頓時如石擊靜湖,眾人議論之聲此起彼伏。
“王北蒙,那王莽夫?早年便開始習武,恐怕已是後天武者了吧。”
“嘿嘿,王莽夫。且看看這少年怎樣應付。”藍袍青年眼裏露出一絲興奮。
“這王北蒙,之所以被稱為莽夫,當年可是與怒斬了某位江湖人。最後王北蒙將其頭顱懸掛自己門前暴曬三日。”有人興致勃勃地講起王北蒙的往事。
看來這王北蒙在這白溪縣城裏,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那少年人,腳步輕浮,一看就是沒習過武的。這登高樓莫不是要出人命了?”
“嘿嘿,陳老,你可看走眼了。那少年不過十三四,卻一拳打倒了那門口小廝。不可能沒底子的。”藍袍青年把玩著青花瓷酒壺,微微笑道。
“哼,偷奸耍滑,趁人不備,算不上真功夫!”年過花甲的老人一撫胡須,不以為然。
王北莽聽著眾人口中所言,心裏很是受用。一手指著雲中道:“這登高樓你鬧了也罷!卻要上那二樓,安的什麼居心?我且要替替登高樓樓主,你爹娘,好好教訓你一番。知道知道規矩!”
登高樓雖說是一處風塵之地,卻也不是窯子。即便是一樓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想要身邊一普通紅倌伴夜,也須付出不少的價錢。更遑論那二樓居住的有名紅倌,清倌。
能上去的,要不一擲千金,要不就是登高樓認可的人。至於哪些是認可的人,不一而足,可能是官老爺,也可能是一普通書生。
這小子,何德何能,憑什麼上二樓?!
雲中聽著來氣,卻也不敢隨意挑釁。他自知做人,要能屈能伸。打那勢力小廝是伸,麵對這王莽夫真有幾把刷子的,雲中就得屈了。
“我且下來,你也別揍我!”雲中別好酒葫蘆,大聲說道。
“嘿嘿,我王北蒙說到做到!”王北蒙一仰頭,神色滿是倨傲。
雲中心裏腹誹,裝什麼裝,徐瘸子一根手指頭都能攆死你……雲中一步一步,緩緩下著台階,一麵也觀察著這王北蒙,生怕他反悔。自己這樣也能好逃一些。
雲中下到最後一階,也並未發現王北蒙有什麼動靜。心下也鬆了一口氣,直接走下最後一階。
呼!
卻見一張桌子直接被王北蒙掀飛,在半空中轉了一圈。直接落向雲中的位置。
雲中心下又驚又惱。
“嘿嘿,我王北蒙說要教訓你就要教訓你!我可沒說要饒過你!”
王北蒙縱身一躍,跳過一張酒桌,操起一張椅子。三步並做一步,便要臨近雲中身前,一張攜風的椅子橫掃而來。
雲中左右躲不得,直接使了一個驢打滾,堪堪避過砸下來的桌子。那桌子被砸得粉碎,木屑飛濺。那木台階也被砸出一個坑洞。
王北蒙一手椅子揮舞得謔謔作響,雲中左躲右閃,好不狼狽。好在自己身子打磨得不錯,又有張桓中用真氣調解靜脈氣府,雲中的身體早就不是一位尋常十四歲少年能比的。
雲中十一歲,討不到飯,廟裏還有張嘴等著他。雲中來到碼頭,想扛米掙些力氣錢。那碼頭工頭,嫌他小,又笑話他穿得破爛。
雲中不服氣,說自己能扛。工頭指著那些腳夫說,他們一次能扛兩袋大米,你隻需扛一袋,要是能行,就要你。
雲中來回扛了兩袋大米,肩頭生疼,大腿直抖。他怕工頭嫌他力氣小,死死憋住不肯大口喘氣,一張小臉憋的通紅。那工頭卻笑著擺手,讓他走,說他吃不了這碗飯。
雲中一個銅板也沒拿到。雲中忍住眼眶裏打轉的淚花,不肯掉下來。他怕被人笑話。
今日登高樓,王北莽一事。再次觸動深藏心底的往事。憤怒,不甘,委屈,一一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