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莊,在解放前,村民吃水都靠莊子最東頭的那口水井。那口水井是當年老地丁行家人開挖圍圈的。
水井開挖建好後,旁邊還建了間小房子,住著行家人派來的姓郭的管家。這個人心眼狠毒,還六親不認。對主家卻非常低忠心。每天在水井旁負責收費。
但凡村民挑走一擔水,都要交上一文錢的費用。要是沒錢的話,就別想從這裏挑走一滴水。挑水的村民到了這裏,要先交上錢,才讓人走近水井邊。這樣就避免了好多人想先挑水後記賬的毛病。
就像郭管家常掛在嘴邊的話一樣,“想先挑水回去,然後讓俺跟屁股後邊去追賬,沒門。俺可不慣你這個毛病。”時間長了,郭管家就得了個響當當的綽號,‘郭黑子’。
後來為了怕麻煩,也省略天天掏錢的麻煩,行老東家也大方了一回,設定了新的規定。那就是就挨家按人頭收費,每年按兩次收費。沒有錢的,拿糧食做抵押也行。頭一次在收麥後,第二次在收秋季莊稼後。這樣避免天天為了一兩文錢弄的紅臉赤脖的爭吵和難堪。
莊子裏的人家也沒辦法,人家可不是來硬逼著你去擔水的,水井打在人家的地盤上。水是地下的,自己也有一畝三分地,誰有本事誰開井啊。誰也管不到誰。要吃人家的水井裏的水,就得去去交錢。這可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這一下子,行家的人可就賺發了。一年下來,光是水井裏的水,收入都抵得上幾十畝的田地收入。
這一下子可就惹得好多人家跟著眼紅,家裏有兩個錢的人家私下一盤算,覺的很劃算,比買地養收租還來利。
就出錢效仿行家,也在自己家的宅地上開挖水井。結果找來十幾口勞動力,折騰了一個多月,打下也有兩三仗深。就是打不到有水眼的地方。幹脆趕走勞工,白白浪費點錢,也就自認倒黴。還重新跑去行家水井邊買水吃。
平時吃點水交點費用,還湊合著過日子,可遇到年景不好的時候,可就吃不起水了。那要是遇到天幹地澇的年景,那就更不好說了。
有些人家吃不起水,就幹脆從圩溝裏隨便挑點水回家煮飯吃。圩溝裏的水又髒又臭,裏麵還到處都被扔進些死貓死狗的。吃圩溝水的人家很快就中招了,一大家子人,個個上吐下瀉,一連死了幾口人。
血的教訓,讓好多人家再也不敢到圩溝裏去挑水來吃。大家知道原因後,都聚成一夥,去跟老行家的當家人理論。希望他能放開一馬,讓村裏貧困的家庭也能吃到放心的水。最起碼能度過災年再說。
開始老行家的人不同意,他可不想白白失去那麼多的錢財。大夥見行家不同意,也拿他們家沒辦法。
人一被逼急了,就會聚在一起想辦法,人多主意就多,後來還真就想出了一個餿主意。莊子裏來了一個河南那邊跑過來混窮的人,說河南那邊鬧饑荒,老百姓裏有人提出造反吃大戶的主意,把那裏的地主老財弄個雞犬不不寧。逼著他們開倉放糧,賑濟災民,收到很好的效益。決定效仿河南那裏的農民。
於是,大夥組織好十幾家人,趁著夜色,點著火把,敲打著鑼鼓,一股腦地往老行家裏去搶大戶。口裏喊著,“沒飯吃,沒水喝,都去行家吃大戶”的口號。
十幾家人這麼一鬧騰,莊子裏其他的人家,不管有吃的沒吃的,都紛紛出來跟著一起往行家去起哄。行老東家一看,大事不好。趕緊招呼家丁,“趕緊關上院子大門。”然後派人出來談判。
這一折騰,老行頭才勉強同意,放水一年,不收任何費用。等到年成好了,再從新收水費。就這樣,遇到了好年景,吃水就按例交租金,年景不好的時候,也就免了費用。
那時候的年景就那樣,隔三年一澇,隔五年一旱,莊子裏的清苦人家,就這樣按年景吃水交錢也就習慣了。
老行家的人也不敢太過貪心,怕莊子裏這些大多數的窮鬼們,聚在一起會鬧出吃大戶的勾當。
平時沒發生事的時候,老行家還特意去討好那些愛挑頭鬧事的村民,經常跟他們中的個別人說:“要是實在是揭不開鍋了,來俺家找我,跟你一鬥二鬥高粱穀子不成問題。”
那些挑頭鬧事的人,也大多是好吃懶做,光棍漢一條的家夥。跟頭豬一樣,就愛吃死投食。長期有了好處可拿,腰杆好像比別人硬實很多似的,走路都沒個正樣。
掐著架子,聳著雙肩,好像快擱不下。跟人多嘮幾句話,脖子一梗,腦袋一歪,抬手大拇指往後一戳。就會哆嗦出自己的靈魂:“媽的,大不了,老子去吃大戶。”
“你以為大戶是那麼好吃的?你想吃就吃啊。那可是為了一口水,實在是沒辦法才走的一步險招。有本事你現在去吃試試。”終於碰到個抬杠的主了,揭他個底朝上。
“吃大戶俺一個人也不行啊,要去大夥得一塊去,俺一個人去?算哪棵蔥啊。大夥說,是不是啊?”大夥一天他認慫了,就哄地一下指著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