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改錐小心地在缸底鑽了一個洞。放在地漏上,再把硨磲貝放在缸口上。他琢磨著,打開水龍頭反複嚐試。水倒是不會流到缸口的外麵,因為兩片硨磲貝殼咬合的地方天生有溝槽,水可以從這裏流到缸裏,再流到下水係統。但是硨磲貝的中心,總有些水排不幹淨。
那個時候,林響泉悄沒聲息地走到他背後,撲一下把一把白色的花朵扔在積水的貝殼裏。
“這不就行了?”她忽閃著長睫毛,直直地看著他。
後來他們兩個自費去巴塞羅那旅行,朝拜周自橫最喜歡的高迪的“聖家族大教堂”。在那裏,他們赫然在莊嚴的聖歌聲裏看到,那裏的小禮拜堂入口,也橫著這麼一個硨磲貝做的聖水盆。不同的,隻是下麵的支撐架,那是一個精美的鐵藝龍爪。
貝殼支棱的邊緣根本不適合用來洗臉、洗頭,但是每次洗完手,周自橫最愛聽流水在酸菜缸裏盤桓發出的清脆聲響。他把這聲音親切地叫做:我家響泉。
菜端上桌,一個雪菜大湯黃魚,一個龍井蝦仁,還有一個是周自橫自己發明的菜式。他把竹筍、江南的白幹和香菇切了,用上好的醬油和高湯安安靜靜地一燉,再撒上翠綠的香蔥。周自橫叫它:“饞熊貓”。因為白幹和黑色的香菇好像熊貓的黑白配,更何況還有它最愛的竹筍。
林響泉端出用話梅煮過的黃酒。
吃過飯,直美看見屋角的古琴,輕輕撫按著,覺得古意悠然。周自橫想到:太公獨釣的漁線、征戰沙場的弓箭、偏安一隅的古琴,都有繃緊的弦。
“這張琴和我練習射箭用的弓都有弦,不同的是弓弦隻有一根,而琴弦有7根呢!”
這是周自橫沒有想到的,直美說了出來。
林響泉微笑著聽直美關於餐館的宏大計劃,脫口說道:“首要問題是選地址,租房子。”
“是啊,很讓人頭疼呢!”那年頭,北京的房價正一路走紅。
“我陪你找。”林響泉的提議,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輕輕一撥,像一個挑高的網球,跳在對方界內。
“你們忘了林偉民先生是做什麼的了吧!”林響泉的爸爸林偉民是響當當的房地產老板。
那一年,北京的日本餐館多半還是料亭的樣子,很貴,高高在上,去者寥寥。
直美覺得實惠的回轉壽司是個不錯的點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