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3)

Om唵。

靠在顛簸不堪的夏利車的手搖玻璃車窗上,看窗外漸漸近來的中甸。高原上陌生而荒涼的城。

沒有行人。沒有徹夜狂歡的遊客。隻有空曠的新修街道,和閃爍不定的路燈。城中央的廣場,有霓虹。卻沒有人。

微藍說,我餓。已是午夜十二點。司機有些不耐煩地帶我們兜兜轉轉,尋找尚在營業的小飯館。

終於有一家亮著燈的小店。招牌上寫著大理燒烤。司機接過微藍遞去的四百元錢,數了又數。於他,終究是一場華麗的盛宴。

他轉身上車,開回麗江。這一路無路燈的山間公路,穿越金沙江和虎跳峽。就像我們來時一般。隻是再無火把節狂歡的村民。他們已進入夢鄉。

想象著他在淩晨四點回到麗江城外的家,興奮地回想在麗江車站遇到這兩個年輕的遊客,隻因憎恨麗江,給了他四百元錢,連夜開至中甸。他嘴角散出會心的微笑,感激麗江古城予以他的天賜良機。

是夜,我們吃到了這一路最好的食物。疑惑著為何大理城中,從未得見這般的,大理燒烤。

當地風格的用藍布隔起簡陋的包間。極低矮的桌與小凳。鐵板。我們烤了西葫蘆、腰子與牛幹巴,人間美味。隔壁有藏人的喧鬧聲,笑得開懷。然而相對於我曾到過的川西北,中甸的藏人總顯收斂。他們已學會友善地笑與沉默,以及與闖入的遊客,平和地相處。

畢竟,這裏是香格裏拉。為招攬遊客而肆意篡改的地名。或許不久,世上便再無中甸。

香格裏拉。心中的日月。消失的地平線。

聊起那個曾與我緣慳一麵的偶像巨星。他曾來到。住在鎮上最豪華的五星級酒店。或許亦如我一般,看見隨處皆是的介紹牌上,寫著香格裏拉意為心中的日月。

回去後他寫,我的專長叫做流浪,而你是心中的日月。

我想我們有權嘲笑那份所謂流浪。即便當時,我們尚未知前途更浪跡的凶險。

這一路向北,已四百公裏,八小時的路程,已足夠幸運。

在鶴慶,剛下車便有拉客去麗江的私營無證小麵包車。麗江麗江。最俗氣的名字。最俗氣的某種吸引力。

我不願去麗江,原因不明,但遍尋終日,亦無直接去往中甸的車。

微藍說,走,越遠越好。否則可能崩潰,立刻回去大理。

於是每個人花了十元,坐在毫無安全係數可言的超載麵包黑車上。路過麗江的機場,我說,微藍,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你可待在舒適溫暖的麗江,做一個自以為來到天堂的單純遊客。隨後由此飛回成都。

繼續往北,便不再可以回頭。亦無路回頭。

路過麗江城外通向四方街的廣場,黑車稍作停留。幾個販賣山貨的當地人下車,去往古城。那是他們賺錢的天堂。

嘈雜。虛偽。俗氣。這便是我們注定隻見一麵的麗江。

甘,你說得對。我們無法在此停留。

停留麗江,被世俗與舒適浸染,慢慢失了行走的意誌。這才是不歸路。我們必須繼續,一路向北。看著人煙逐漸稀少,山脈逐漸荒涼,應是我們旅行的意義。

在麗江汽車站下車。查詢車次,果然去中甸的車早已過了末班。二百公裏無燈的山路,穿越世界上最湍急幽深的峽穀,遊客們不會愚蠢如我。他們的安全,很值錢。

隨手攔下的夏利車司機聽聞目的地,兩眼放光,哆哆嗦嗦地開價六百。

很快有更多的司機圍上來。五百。四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