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氣氛微微有些尷尬。
謝瓷呆在原地好一會兒,小聲又沒底氣地說:“睡不著到處走走,走著走著就進去了...吵醒你啦?”
俞蜃在暗中安靜片刻,打開燈——她垂眼不敢看他,睡裙皺巴巴的,像在床上打了許久的滾,裙擺下,圓潤泛紅的腳趾微微蜷縮著,羞於見人。
他掀開被子起身,俯身用力,一把將人抱起來。
“下次記得穿鞋。”
謝瓷腦袋發懵,直到被塞到被子裏才反應過來,哥哥沒問她為什麼大半夜進去,隻是問她為什麼睡不著。
他低聲說:“因為沒聽故事?給你念。”
俞蜃沒什麼太大的反應,謝瓷卻愧疚起來,捏著被沿,扭捏道:“對不起哥哥,我偷偷去暗室了。”
俞蜃垂眼看她淺蹙起的眉,說:“為什麼道歉,這是你的家,想去哪裏都可以,不用偷偷。”
“就是偷偷。我……”
“嗯?”
“我是去找秘密的。”
俞蜃:“什麼秘密?”
謝瓷:“你的秘密。哥哥,你有秘密嗎?”
昏黃燈光下,俞蜃注視著謝瓷,回答:“有的,但你找不到。”
謝瓷鼓了鼓臉,嘟囔道:“我就知道有!你現在都不和釉寶說心事啦,明明在洛京還會和我說的。”
俞蜃問:“釉寶有秘密嗎?”
謝瓷捂住嘴巴,一副我當然有秘密的樣子,她想了想,問:“我可以和哥哥交換秘密嗎?我說一個,你說一個。”
俞蜃:“不換。”
謝瓷:“......”
俞蜃見她悶悶的,不緊不慢地說:“你最近的秘密,有一天早上沒喝牛奶,騙向葵喝了。我都知道,你拿什麼換?”
謝瓷蹭得探出頭:“你怎麼知道的?”
俞蜃:“平時每一次你都會留小半杯,隻有向葵來的那天杯子是空的。王姨告訴我的,她也知道。”
謝瓷:“......”
她不要麵子的嗎?
謝瓷自覺地把助聽器一摘,平平整整地在床上躺好,朝俞蜃揮揮手,意思是你趕緊回去睡覺吧。
俞蜃關了燈,沒走。
直到床上響起平穩的呼吸聲,他起身離開。
.
期中考結束之後是周末。
向葵照常下午來上課,隻不過她心不在焉的,還有點緊張。自從她知道這裏有攝像頭後,便時常處於緊繃的狀態,但今天格外明顯。
謝瓷問:“老師有心事嗎?”
向葵的確有心事,但不是因為攝像頭。
昨晚,她從向今處得知,俞蜃有一枚單獨放的鑰匙,她打算偷偷去二樓看一眼,如果能找到證據,她就能讓謝瓷遠離俞蜃這個變態。
“晚上沒休息好。”向葵岔開話題,“釉寶,今天家裏特別安靜。你哥哥和王阿姨怎麼都不在家?”
謝瓷:“茉莉去給鄰居送醃脆瓜了,很快就回來。哥哥和同學出去玩兒了。”
向葵:“這樣啊,那我們先上課。”
話雖這樣說,但向葵絲毫沒有上課的心情,她滿腦子都是想摸去二樓看一眼,趁著現在他們都不在。
“釉寶,你先看會兒書。”向葵飛快做完心理建設,起身道,“我出去打個電話,很快就回來。”
說完,急匆匆地出了書房。
謝瓷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晃著腿沒動,俞蜃出門前和她說:釉寶,如果向葵要上樓,你不用管。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向老師要上樓呢,也是去找哥哥的秘密嗎。
俞蜃是怎麼知道的?
謝瓷想起前兩日被他捉住,心想老師或許和她一樣,也會被捉住。想了許久,她覺得是向葵上當了,從攝像頭開始。
唉,哥哥果然不喜歡向老師。
謝瓷這麼想著,自顧自看起書來,不管向葵。
樓梯口,向葵仰頭看著戛然而止的台階,像在看一頭可怖的獸,張牙舞爪的馬上就要將她吞了。她深吸一口氣,拎著拖鞋無聲地邁上樓梯,等到了頂,回頭看一眼,書房沒動靜,繼續前行。
二樓的空間較小一些。
左側兩間臥室房門洞開,光束簌簌落在走廊上,右側同樣兩間房,一間開,一間關,開著的那間是小書房,窗簾拉著,光影落在層層疊疊的書冊上,牆上橫著幕布,中間是圓茶幾和一張長沙發。
向葵徑直走向盡頭。
所有的門都開著,唯有這間房關著門,摁下門把手,推不開,這門另外有鎖。鑰匙一定是俞蜃手裏那把,他時時刻刻帶在身邊,一定很重要。
正想再看看俞蜃的臥室,底下忽然傳來開門聲。
向葵飛快地轉身,下樓梯,王茉莉換好鞋子進門的瞬間,她溜進了書房,一顆心幾乎要跳了出來,剛坐下,對上謝瓷的眼睛。
她正看著她。
神色天真,又隱帶好奇,像是知道她幹什麼去了。
向葵掩下慌亂和心虛,平緩呼吸,問:“釉寶認真看書了嗎?我們開始上課了,今天學……”
這一日,直到向葵離開,俞蜃都沒回來,謝瓷準備打電話找人。
眠湖,咖啡廳。
譚立風默默寫著作業,不會寫就問,俞蜃有問必答,態度和在學校裏沒差別,他總有錯覺自己和俞蜃真的是“朋友”了。
四點多,向葵從咖啡廳門口經過,神色匆匆,眉眼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譚立風鬆了口氣,問:“你要回去了?”
俞蜃:“再等一會兒。”
等到什麼時候呢,等到——
“釉寶?”他接起電話,眉眼帶著點點歡愉。
譚立風在心裏歎了口氣,這個人,他真的是個瘋子。難怪在洛京其他人都怕他,而現在他更瘋了,瘋子竟也學會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