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你。”她輕聲說。
“我也是,這些年我走遍了落雲的每一個角落,我找了你很多年。”那個自稱是她舅舅的男人說,“你媽媽終於可以安然了。”
蘇慕晴有些聽不大懂他說的話裏到底有什麼含義,而越來越奇怪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並且還說是她的舅舅。
“你能告訴我嗎?”蘇慕晴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可謂坎坷。”他摸了摸她的額頭,理了理她的劉海,她警惕地退後了一步。“我找到木槿巷,問了巷子裏住的人,他們說你可能在街上賣黃果蘭,我就找啊,然後就找到了。真可惜,我找你這麼多年,也沒見過你,但我覺得你就是蘇慕晴。”
“我媽媽……終於可以安然了,什麼意思?”蘇慕晴執著於他剛才說過的話。
“等你跟我回去,我就告訴你,我帶你去見你媽媽。”他看著她的眼睛,口氣像是命令,當做交換的條件,“跟我回去!”
“你瞎說!我媽媽就在木槿巷,她是我媽媽!”蘇慕晴對他叫,鼻子甚至有些酸酸的。
“蘇慕晴,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請你相信我。”他說,“等你跟我回寂城,我就告訴你,我答應了帶你去看你的媽媽,她也找你找了很多年。”
男人的表情陷入哀傷,終於在最後一刻打動了她。“但是,過段時間你要把我送回來,答應我的。”蘇慕晴補充。
“一定。”他說,“我現在的目的就僅僅是為了讓你去看一眼你媽媽。”
“我要不要跟媽媽說一下再見。我媽媽會著急的。”
“她不是你媽媽!你媽媽在寂城,要我說幾遍?”他急了,“不用,很快我會送你回來。”
蘇慕晴便跟他上了車,不久就離開了落雲。
——媽媽,難道,你真的不是我的親媽媽麼?這個自稱是舅舅的男人,盡然和巷子裏其他多嘴的婦女說的一樣啊,她不是我的親媽媽,我媽媽在寂城?
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陷入漫長的沉思裏。
他買來水和麵包,“到寂城,開車要兩天,因為是開車所以不能坐火車,火車會快一些。”
“噢。”蘇慕晴說,然後啃起手中的麵包。
他一直在專心於開他的車,她便沒有打擾他。到吃飯的時候,路過一些大的服務區,他便帶她下車吃飯和洗手間。
晚上他把車停在服務區的停車場裏,她靠在後排的座位上睡著了。
兩天後,吉普車一路向北,終於抵達了海濱城市——寂城。
寂城下著大雨,好像是台風過境的樣子。灰黑色的天空像是鉛色的油墨低低地浮在天空上,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濺起水花的漣漪。落雲的雨天,永遠都是細細密密的雨點,滲透進幹涸了好幾天的牆角縫隙裏。而寂城,則風雨大作。
吉普車停在一個感覺高檔的公寓小區門口。生活在落雲的十六年裏,蘇慕晴從未住過這樣的房子,她的記憶裏永遠都隻有木槿巷矮矮的屋簷和門口堅硬的青石板路。
爬上六樓,他用鑰匙打開左側的房門:“進去吧,到家了。”
“這是你家?”她問他。
他很小幅度地搖頭:“不是,這是你媽媽的姐姐家,也就是你的姨媽家。”
“讓我到這裏幹嗎?”
“現住在這裏。”他說,“聽說你姨夫從海外歸來,他們兩口子去夏威夷度假了,你先住在這裏。”
“你不是說要帶我去看媽媽的嗎?”蘇慕晴對著他大叫,“我要去看媽媽啊,你說的啊,回寂城就帶我去看媽媽的,我媽媽在哪兒呢,你帶我去呀!”
他沉默了,坐在餐桌旁邊,右手的手指撐住額頭,許久他才緩緩地開口:“你先耐心等幾天,等台風過去了天晴了,我就帶你去看她。”
“為什麼要等天晴了?”她不依不饒道,“天晴不晴和去媽媽家看她有什麼必要的關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