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ep Summer
我沿著夏天的痕跡去往南方。
我能僅憑感覺認出,那個梔子的影子一定是你了。
即使,我們未曾見過一麵。
噢,不,即使昨日才像剛剛碰麵。
我如此這般的記得你如花一般的梨渦。
[01]
她抬頭,望天,駐足。
六月的初夏,伴著落雲從未感知過的陌生。她有些害怕了起來,不安地觸摸著巷子一旁斑駁的石頭牆壁,摸著它們細細密密的紋路卻依舊隻是冰涼,她的指腹甚至感受不到一絲的溫暖,渾身開始瑟瑟發抖。
空氣中緩緩上升的白色煙霧,是小巷裏的人家燒飯的嫋嫋炊煙。她蹲下身子,捂住空曠了很久正在咕咕叫的胃,饑餓感降臨。
已經是離開寂城的第三天。
記憶像是在日光下綻放出的神秘玫瑰,想回眸摘取的時候卻被荊棘刺傷了手。陌生感更加嚴重,把自己淹沒,又像是在逃荒的感覺。
落雲的昨天好像是下過雨,泛著空氣裏的潮濕。有人騎過的單車的軲轆踏過水塘,印記未在眼前消失,一直通向前方。
她跑動起來的影子像白色的睡蓮綻開。跑出了一會兒,追到了小巷的深處,陽光便不再那麼刺眼。身體有墜落感,宛如一個大秤砣筆直地往下墜的力量。
“請問,木槿巷在哪兒?”她深深地記得那個聲音,重複了很多很多遍之後在記憶中留下的概念。洛梔遙現在迫切地想要找到木槿巷,那裏是她全部的希望。
“不知道。”路人甲搖搖頭,然後很快地走掉了。
“啊?不知道哦。”她自言自語道,渙散的目光讓旁人覺得她有些病態。
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從水深火熱投入北冰洋的冰冷寒流。是很失望很失望的感覺呀,她想,然後又兀自看看天空。
習慣性的那個抬頭看天空的動作,已經成為了一種可怕的依賴,不知道某一天會不會變得變本加厲。她想想自己,以前的以前,那個房門緊鎖的小屋內無論怎樣陰霾,就算全部都是濃鬱的悲傷,而窗外依舊是晴朗燦爛的天空。
洛梔遙剛剛走過十六歲的十字路口,就已經儼然老得不成樣子了。
很久沒有近距離地接觸外麵的新鮮空氣,就連皮膚上都有一種癢癢的生理反應。是不是當自由真正降臨的時候,又開始隱隱地害怕了呢?她做了深呼吸,然後又把肺裏的二氧化碳一口氣歎了出來,心想:萬事都是有磨合期的吧,總會習慣的。
背上背包,她又做好了心理準備,要再次踏上尋找木槿巷的路。
[02]
該怎麼去形容自己想要到達的那個地方。
像是一個彼岸的上遊。
我相信你是存在的,你撫摸我蓬鬆的發,你和我輕鬆地聊天,我早就已經把你當做了我的摯友,我的唯一。
洛梔遙篤定地想,你不會騙我的。
[03]
身邊都是一群不認識的陌生人。
她比較害怕聽到和剛才相仿的回答。
洛梔遙走上前去,問一個年輕人:“請問一下,知不知道木槿巷?”
“木槿巷?”他停頓了一下,“就在前麵不遠啊,你穿過這條巷子之後過了一條馬路右轉就是了。”年輕人指指前麵的路口。
洛梔遙的心終於安定了。
這樣不就證明,木槿巷是真實存在的嗎?
——這世界上的許多情感都是涼薄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同情或者憐憫。她終於想明白了,原來姨媽對她的所有不公,按理說其實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不是媽媽走之前把自己托付於姨媽,今天的自己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呢。
會不會比現在還要落魄呢。
眼睛裏氤氳而起的霧氣讓她看得不是那麼清楚了,於是她揉揉眼睛,朝著對街望去。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在自己的前方。
她眨眨眼睛,看得清楚了些。
在許多賣羊肉串的新疆人旁邊,那種煙熏烘烤的環境下,有一個賣黃果蘭的少女。那個少女蹲在地上,麵前的竹籃表麵覆蓋的白色棉布上放著許多黃果蘭花,是很嬌小純潔的少女,馥鬱的香氣在大老遠就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