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紙鶴,舊模樣,燭燈明,夜未央。
……
天啟城的夜色下,如此幽暗的華府,怕隻有這林府有這麼一座。
池榭魚眠,月下高閣之中,一人,一桌,一壺,一盞。
右手放下玉盞,左手指尖不停旋轉著那支銀釵,少年的目光卻停留在剛折完不久的第九百七十三隻紙鶴。
許是體內靈氣渾然,在這天地造化之下,存在著許多永葆青春模樣之人。
眼下這少年,雖是十之七八的模樣,卻是廿四歲有餘,他是天啟城最有名的天才少年。
也許眾人會好奇:廿四歲還天才?
沒錯,隻因在這個世界,雖然廿四歲,早已是成年了的人,但有一類人,人們幾乎從來都不會再用年齡去判斷他是否是少年。
修行之人,便是這一類人。
“因為要折一千隻,才叫千紙鶴麼?”
少年心裏不由的冷笑,銀釵從指間消失,嘴角的線條微微一動,幾乎不可察覺。
唯她,或許可以察覺。少年心裏的情感和麵部表情之間的聯係,是那麼微妙。
朋友都說他高冷,隻是,他並不在乎。因為她了解,足矣。
很快,嘴角的線條消失不見,眼神有些恍惚,在這恍惚間,他忘了,忘了為什麼要折這紙鶴,忘了給誰。
一聲輕笑,少年轉身坐回那張深紅色的木桌,桌上還有半壺去年冬天釀的酒。
小飲一口,取出懷中玉簫。
悠然之聲忽然傳遍了全城,傳到了城外的馬廄,傳到了江中之渚。
……
江中亭閣,月色依舊,簫聲傳來,已經半柱香的時辰了。
於良,基澤二人此刻正在沉思中。
良久,二人似乎聽懂了這簫聲的許多情愫,抬頭,相視而笑。
隨後,於良目光飄向遠處,悠然道:“看來今夜失眠者,不止你我二人。”
基澤沒有回話,若有所思。
於良輕笑,拾起杯盞,獨自飲了一杯。
此刻,簫聲微微,天啟城中燈火漸稀。
基澤起身轉過頭去:“似林少爺這一身才藝,在天啟城中也是鳳毛麟角了。”
“去年冬天,林少爺孤身一人殺入禦劍洪家,一柄長劍逼得洪家忍氣吞聲,這是等武藝,如今的天啟城怕也是難尋一二吧?”於良轉身,輕輕一躍,飄上江渚巨石。
“去年皇上出麵,林少爺才棄劍歸京,洪家現在的聲望,也已經大失當年,卻不知,這公主為何如此絕情。”基澤眼裏似乎有些不快,手中的玉盞捏的微微有些變形,一股柔和的力量卻又始終環繞在杯壁。
“嗬嗬,罷了罷了,你我就不言林少爺此事了。明日去林府拜會,但願咱們這位林少爺,還記得你我二人吧,嗬嗬。”於良打著哈哈。
“不說了,飲酒!”
“來!”
……
杯盞交錯幾回,二人皆微微有些醉意。
忽然間簫聲驟然無存。
“於良,明日可休要提起此事。”基澤開始有些鄭重的看著眼前這位華冠青年。
“放心,明日隻有那一件事。”於良淡淡一笑,起身飄回江亭。
“來,飲酒。明日西街新釀的屠蘇又要出來了,明日帶上新釀,一起去林府找林兄,痛痛快快飲一宿。”基澤似乎心事將了,展開笑容。
“哈哈,幹!”於良舉杯。
二人坐回桌前,轉頭凝望著月下的天啟城。馬廄裏傳來一兩聲鈴鐺,仿佛留戀著剛停下的簫聲。
“說起來,也是很久沒有見過林兄了。”
……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大公主恕罪!啊……”
紅光透過新貼的紙窗,這是今日第二張新紙。小公主在這血光之下,默默的抽泣,屋外是那小公主從小便習慣了的一幕。
小公主雖然年有十二,修為也到了九重煉骨之境,但天啟皇室的資源堆砌出來的小公主,沒經曆過世俗之磨礪。
麵對這位同父異母的姐姐,鵲兒是又愛又恨。
愛,因為大公主紫凡總把最好的留給她,對她百微不至;恨,因為姐姐總把自己身邊最喜歡的宮女當麵殺死,太監也不例外。今日,是新來的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