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樣,掌門不會發現麼?”
“我們會不會受懲罰啊!”
“怕什麼,我都安排好了,到時候,你們隻管到,保證神不知鬼不覺。陰界天界的人都在幫我們,這才是真正的瞞天過海!張卿綰既然這麼稀罕這個長老之位,就讓她當,這輩子是,下輩子也是,等到天機山的轉世靈童都私逃的差不多了,她生生世世都別想離開這個牢籠!”
生生世世……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這樣的命運……
從那天比試結束,她的劫數就到了……
她是天機上長老轉世,千萬年難得一見的開山長老轉世……
如何逃得掉,躲得開。
如果不是因為馭雷術……便不會暴露……
隻有上長老在魂魄裏鐫刻下的法術記憶才能驅使現在的身體去運用……從一開始,就好像謀算好的一樣。
平時已經對自己畢恭畢敬的父母,如今更是叩拜恭迎……
真是,六界豔羨的天機子……好一個六界豔羨的天機子!
張卿綰不明白,為什麼人總要將對方放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上,為什麼總要靠著這樣那樣的標識活著,難道不能隻單純的作為一個人而活麼?就像嵇康對待自己那樣,他隻當自己是張卿綰……
可是,為什麼嵇康還不來呢?
結界已經被她改了一遍又一遍,改到最後,她索性都拆了,就這樣將平坦的後山留給他,隻等著他來。
然而,等來的,是轉世靈童的先後亡祭……
最後,等來的,是她的即位大典……
被記上名字的那一刻,她隻得沉重的閉上雙眼,這一世,她又逃不掉了……
大典過後,張卿綰少見的求掌門批準下山,她說她還有些塵緣未了。
她帶著自己親手做的瑤光扇,穿著茶綠色的衫子,緩緩地走到鬼門關,每一步都是珍貴的自由,每一秒都是她拿餘生換來的時間……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周乞。
她說,“卿綰代全門,送天機繼任賀禮而來,不知可否見鬼帝一麵。”
周乞看著那精巧的扇盒,便當著張卿綰的麵差牛頭馬麵去請,並說,“你就是天機山新繼任的上長老?”
張卿綰輕輕點點頭。
“那就是張長老了。”
“不敢當。”
“那有什麼不敢當的,小小年紀堪當大任,看得出來你很重責也很仁義,不然,也不會身先士卒的去幹這份苦差。”
張卿綰聽出了對方的機鋒,隻覺的奇怪,卻並未放在心上,一切已成定局,她來,也隻是最後見見嵇康。
他們之間或許準備開始什麼,隻不過,如今,那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已經封印在過往了。
他隻是自己這一世的回憶,而自己,也隻是他……
“回稟周帝,鬼帝說,說,他知道了,說長老公事繁忙就不多留了……”
雖是傳話,卻是字字誅心。
他不見自己?為什麼?他未允諾自己都不在乎了,他竟然連見都不見自己?
“他真這麼說的?”
周乞示意牛頭馬麵退下,自己傾身攬住張卿綰,說道,“張長老請回吧,康弟已經為你做了不少了,你何必再這樣苦苦相逼。”
“苦苦相逼?我逼他?”張卿綰心中的苦楚拍擊著理智,“我在天機山等了他三個月,三個月來他音信全無!是啊,我繼任了,我還能怎麼拖時間等他!我周圍甚至連個可以替代我的候選人都沒有!”
“你被捆住手,捆住腳了嗎?自己的命運為什麼不自己掌握!你不是不清楚,六界中人嚴謹同天機子交往過密,哪怕你是他命裏的情劫,他對你都沒有片刻猶豫,甚至不惜為你偷了陰陽簿!可你呢!你難道到現在都還想置身事外裝聾作啞?”
陰陽簿?
——你們別吵,都有機會,聽我說,三天之後,在後山,東嶽大帝的下屬便會拿著陰陽簿來,到時候隻要把我們的名字記上就好,這樣一來,我們就能重歸輪回,不用再受天機秩序的束縛。
——可這樣,掌門不會發現麼?
——我們會不會受懲罰啊!
——怕什麼,我都安排好了,到時候,你們隻管到,保證神不知鬼不覺。陰界天界的人都在幫我們,這才是真正的瞞天過海!
難道說,那天她們談論的是……
“怎麼,你難道想說自己並不知道?”
“……知道。”張卿綰艱難的發出自己的聲音。
“哼!張卿綰,你真不愧是參商二星!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算計了我兄弟的真心你很爽快是麼!”
真心……
自己有這種東西麼?這麼長的時間,自己真的是靠這種東西活下來的嗎?真心這種東西,自己究竟有沒有,誰會關心呢?
從以前開始,她就已經習慣封閉自己的內心了。
因為她還要一個人活很久,與人太多的牽扯會製造出繁重的回憶,這漫長的路,她怕自己走不完……
可是,為什麼偏偏來敲她的心門呢?
事不關己,放任自流,難道他不懂麼?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輕易許諾,難道他不懂嗎?走不圓滿的緣分從一開始就不要牽扯,難道他不懂嗎!
“……情劫,是嗎?”
是六界之中,難逃的劫難,一念成佛,一念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