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什麼都是最出色的,曾經他以卿綰為超越的目標,年輕一輩中,仿佛隻要超越了張卿綰,就可以在門中製霸。
然而,自那以後,恭子禪卻也不敢用熠熠的目光追隨她的劍步弦張。因為他已然知曉了,精雕細刻下的她隻是無數次轉世後天機完美的作品,因為他第一次明白,什麼叫陰陽相生。
自己所快樂的,必定為什麼人所痛苦著。
自己所追求的,必定為什麼人所厭棄著。
火琉璃劍下,火樹銀花,萬象業火,映照著的卻是少女慘白的麵色與死寂的唇角。
他現在明白她的苦楚了,擺脫不開,逃離不掉,天機上千萬年的基業如同業障一樣壓在她的身上,她才不是獨孤求敗的狂傲……她是真的渴望有人把這座巨峰毀滅殆盡……
伴隨著回憶流淌,張喬的淚水也漸漸幹透。
沒有安慰,沒有對白,兩人一坐一躺,時光就好像劃過了千萬年一般。
“你要是再不放嵇康進來,他會炸毛。”
恭子禪看了看結界外急的跳腳的嵇康,又看看冷若冰霜的張喬,問道,“你還是一點都沒變。”
張巧語氣中沒有半絲溫度,道,“一潭死水而已,早不會再起波瀾了。”
恭子禪點點頭,“你不想再問我點別的?還有時間。”他知道眼前的張喬隻是接受了自己身份的現實,她明白自己的處境與整件事大概的因果,卻還不知道具體過程,如果她想,他會毫無保留的將前塵往事說與她聽,也就不用這般困心勞力了……
張喬知道他意有所指,卻絲毫沒有興趣,“問你什麼?千八百年前的事問出來有用嗎?不會露破綻?”瞞不瞞嵇康還是次要的,重點是她的轉世對真正的格局的影響……稍有不慎,又會使某個情節多快少進,一切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恭子禪驚道,“你不準備告訴他?”
張喬又是一聲冷笑,“他知不知道還有什麼意義麼?我已經知道了。”
越發熟悉的語氣浮現在耳際。這又是那個獨斷專行的張卿綰,最善以點蓋麵,於她而言,認可轉世這個身份,自己是商星“張卿綰”轉世這個線索就足以讓她施展拳腳……這就是她最不屑的習痞……哪怕是靈魂都流淌著天機山的習慣,哪怕厭惡還是不願別人插手幹預自己親身體驗的快感,是因為發現了這樣的自己,雙眸才湧動著不甘與氣憤……
“我不恨天機,不恨這天下,我隻恨我自己……恨這樣習以為常的自己……恨自己一皮一骨都浸潤著天機子的特質,恨對自己無能為力……”
不料,結界卻在此時被嵇康化解,嵇康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揪起恭子禪的領子就要打,“我又沒有說過不要幹涉我!”
“嵇康。”
“喬喬,這人是不是又來恐嚇你!不怕,我肯定把他打到他親娘都不認識!”
“嵇康,住手!子禪隻是來看看我的身體有沒有被陰氣灼傷。”
“喬喬?”嵇康轉而回眸,是他從來沒從張喬眼裏見過的目光,那目光好像經曆了萬裏雪原千丈深淵,寂靜的幾乎要將空氣中所有的沸騰吞噬,那麼熟悉,有那麼懷疑,“你怎。”
“我沒事。”張喬咬斷了嵇康質詢的話語,轉而問道,“倒是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方驚羽那邊出事了嗎?”
有些東西還沒來得及確認,便忽的飛走了,嵇康隻能順著張喬的問題往下說,“也不是,他就是問我點天機卷宗的事。”
張喬點點頭。
方驚羽是卦婆,卦婆通天曉地,這能力肯定不是空穴來風,如果他手裏握有天機卷宗這就說得通了,天機十大秘術盡數流散六界,看來這就是串起珠子的一條線。
方才拎開了恭子禪,張喬床邊的寶座自然變成了嵇康的。嵇康一會掖掖被角,一會緊緊衣衫,動作細碎又頻繁。恭子禪看在眼裏卻不由得問心,難道這世上真有一種苦楚,讓人絕望到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轉圜嗎?聰明如你卻為何如此身懷執念,哪怕重來一次,你都不打算給眼前這個人,抑或是給自己一個機會嗎?
在與嵇康談笑的間隙,張喬向恭子禪的方向望了一眼。
目光交彙,就那麼一瞬,恭子禪覺得她聽見了自己心中所想,並用短暫的目光代替著不容置喙的答案。
嵇康看到還杵在原地不懂風情的恭子禪,開始伸手往外推人,“沒事快點走!別打擾喬喬休息!”
恭子禪被推搡著,無奈地發笑,最後隻得道,“你別推了,我走!”臨念口訣,又拍了拍嵇康的肩膀,用一種厚重的口吻說道,“保重!”說罷,整個人影便淡了。
嵇康不明所以,仍信步回來跟張喬開玩笑,張喬麵上逢迎著,可精神卻好像被剝離成兩個,另一個冷眼旁觀著這一切,開始謀劃著些什麼。
寒冬在悄無聲息中,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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