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 待化繭成蝶(2 / 2)

木魚身為佛子最與眾不同的一點,就是被他師傅所誇的,天下僧人,除木魚外,再沒有見過如此這般內心通達之人,念頭所致便是行動所為,正是這般通達和自在,才讓木魚從那數十萬僧人及信徒之中一躍而出,被他師傅看中,成為了大雷音寺的佛子。

既然內心通達,那他就容不得這種異樣感,他感覺自己好像這張麵皮要不要也沒有多重要,大不了就貼上去,看看他倆到底在做些什麼。

經過內心的掙紮,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彎下腰的木魚,卻撞上了青姑娘關門的屁股,他怎能不尷尬,他的麵皮比紅的透亮的蘋果還要紅,摳著自己腦袋的時候,更是恨不得自己腦袋上能長出幾根毛來,看上去起碼也沒那麼丟麵。

“你來了?”說完這句話,青姑娘感覺自己的情緒莫名其妙變得更加低落,甚至沒有理在一旁搖著扇子樂於看戲的中年人,她低著頭離去,留下一臉掙紮的木魚。

是追上去,還是不理她?

在不斷地掙紮中,中年人笑嗬嗬的一句:“你再不追上去,她這失了魂一樣的模樣,可不知道就要走到哪個山溝溝裏麵去了喲。”像是給了他十足的理由。

對!麵皮事小,人似乎更重要一些,萬一她走丟了怎麼辦,於是他轉頭對著中年人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快速的出門跟了上去,隻是在中年人的眼睛裏,他笑的如同一團皺在一起的花:“現在這些個小夥子喲,連和尚都懂些情情愛愛之類的事。”

自言自語中,中年人笑著有些開懷,他好像是想起了當年自己兒子情竇初開的時候,那個模樣,好像比起這呆和尚也沒好到哪裏去。

房門內和房門外是兩個世界,在一陣惘然之中的陳晨不知道,他體內的幾股氣勁在一頓糾纏之後被幾根銀針強行鎮壓住了,當他發現這股情懷怎麼驅也驅不散的時候,他選擇遺忘,既然想不起來那就想不起來吧,他始終記得那個老酒鬼給他說過,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何必執著。

一向樂天派的陳晨如同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準備運氣吐納,這是他在雲陣之中領悟到的打坐方法,他發現這樣可以很快的靜心,似乎對那些個境界的培養也有一定作用。

可當他開始吐納的時候,他才發現一個讓自己吃驚的事情,自己的經脈像是被人使勁壓縮過一般,他感覺每一條經脈都變得比以前更加細小,其中更是堵塞不堪,而曾經如同潺潺流水一樣在自己經脈中流淌的那些內力,更是不知去了何處。

以前他雖說武道境界不算多高,可體內總是感覺有一股雄厚的力量,而現在感覺自己像變成了一個隻會外功的一品高手一樣,成為了在老酒鬼口中嗤之以鼻的凡武!

陳晨不自覺的張大了嘴,他眼睛睜開的時候那無奈更甚,如果說這真是自己戰勝那黑影的代價,那這代價未免也太沉重了點,不過也還好,畢竟活著就是最好的結局,陳晨自我安慰著,他的樂觀源於老酒鬼曾經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聖者之下,皆有越境殺敵的可能,如果自己真的經脈變成了這樣,那就慢慢吐納,從頭練起,畢竟自己成為所謂的高手,也是一朝悟武而成,難道自己不能再有機緣巧合,再悟一次武?

既然得之僥幸,那就不妨失之坦然,不得不說,陳晨的這顆赤子之心又救了他一命,原本由於他情緒波動有些紊亂的內力如今平靜了下來,陳晨睜眼,雙眼帶堅毅之色,他看見了在床頭不遠的櫃子上,放著自己的包裹。

他站了起來,將包裹解開,從裏麵拿出了那本泛黃的《道經》。

老家夥,既然你給我這本書,那他一定有他存在的意義,我信你。

拿著書盤腿坐在床上,在緩緩的閱讀中,他看見了那晦澀難懂的文字,他看見了其中有些朱砂筆做過的標記和字跡,從那拙劣的字跡中,他看到了老酒鬼,那廝似乎就還在自己麵前,笑著給自己講述著這本那老家夥自稱存在最久遠的功法。

但是在那緩緩地閱讀之中,他沒有發現他體內的經脈正在慢慢的變寬,隻是那速度,好像比龜爬還慢,他已經決定不吐納,可他似乎忘記了一點,他從來沒有感應到那從雲陣之中吸收的雲氣,但這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他已癡迷入書中。

“這大概就是真正的赤子吧。”在陳晨內心深處,那被封存了記憶的陳熙予感歎了一句,隻是這心聲,陳晨終究是聽不到的,“縛龍,成了還好,倘若有掙脫之日,必動於九天之上,可惜此時,隻能藏於九地之下……”

和尚在惹著姑娘笑,青年在床榻讀著經,看似處於相反境地的二人心中都沒有忘記一件事,他們此行,是為了尋魔,所以無論他們之間的角色再怎麼變,哪怕是這次僥幸活了下來,他們的內心也沒有輕鬆絲毫,依舊是沉甸甸的,如同被一隻手緊緊的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