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名叫張建平,四十六歲,正坐在派出所的招待室裏,頭發蓬亂,臉色黝黑,長長的鷹溝鼻子很是難看,嘴唇也出奇的厚,耳朵是招風耳,穿著洗的泛白的黃色POLO衫,手上戴著地攤貨的表,正焦急的等待著,為什麼說他焦急呢,因為從進門開始他手中的煙就沒停過,應該讓他去看看心理醫生,沒準能看出焦慮症。
男人懷中揣著一個大的黑色公文皮包,皮已經綻開許多,露出棕色裏子。從男人抱緊皮包的動作來看,裏麵似乎有一摞一摞的百元大鈔,不會是剛搶完銀行來自首的吧?或者是ATM機自動噴錢,來拾金不昧交給民警同誌的。
不一會,兩位神采奕奕的民警同誌出現了。像往常的套路一樣,一個胖民警,一個瘦民警,胖的呢有點黑,年齡跟張建平差不多,瘦民警呢,年齡小一點不到三十歲,白白淨淨的,看上去桃花運應該不少,如果有女朋友的話,應該會很漂亮。總之就決定是這二位出場了!
“又見麵了。”胖民警語氣沙啞道,應該是多年抽煙抽出來的煙嗓。
“你好,民警同誌,我是來報案的。”張建平神情嚴肅道。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你的女兒是自殺是自殺!在賓館裏吃了安眠藥又燒了那麼多炭,法醫鑒定結果你也看了,還有什麼疑慮麼?”瘦民警語氣不太友好,顯然有點不耐煩。
“給你看這個!”說著張建平從包裏掏出一摞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男孩,大概十七歲左右,留著稍微斜一些的劉海,眼睛不大,鼻子很挺拔,就是穿著不太時尚,但也是女孩們喜愛的款,不過從照片上看這個男孩不怎麼精神,想必有什麼疾病纏身吧。
“這個男孩怎麼了?”胖民警和瘦民警都拿著照片一張一張翻看著,有這個男孩放學的照片,有男孩回家的照片,有男孩出去玩的照片,反正一大摞,兩位民警看了幾張就給統統扔在桌子上了。
“有人匿名給了我一封信,讓我盯著他。結果果然出事了,市穀私立中學前天有一個女孩自殺,叫淩媛媛,死之前就和這個叫季君的男孩接觸最多,我懷疑他和我女兒的死一定有什麼關係!請你們警方一定要調查調查他!拜托了!”說著張建平將頭深深地低了下去。
兩位警官似乎來了興趣,瘦警官說:“信呢,拿給我們看看!”
“好,這就給你們!”男人說著開始翻著自己的包,可是翻了半天也找不出那封信。
“拜托,我們很忙的,不是來跟你插科打諢的!”胖警官看著男人拿不出信有些氣憤道。
“奇怪了,我明明給放在包裏了!”男人不死心依舊在包裏翻找著,可是除了照片、手機、錢包其他什麼也沒有。
“這樣吧,等你找到信了,再來找我們!”說罷兩位警官便轉身離開。
“等等,警官,等等……”張建平在身後叫道。
這時胖警官停在原地,轉過身神情嚴肅的指著張建平說道:“順便提醒你,跟蹤偷拍別人是犯法的,沒有下一次!”
聞言張建平有些頹喪,好不容易有證據了卻又找不到了。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女兒,張舒藝,兩個月前,他的女兒在賓館先是服下適量的安眠藥,然後躲進廁所裏,用絕緣黑膠帶把廁所裏的縫隙全部貼上,然後燃燒了大量木炭,最後一氧化碳中毒而死。這是一種沒有痛苦的死法,季君之前所說的沒有痛苦的死法也是這種辦法。
張建平不相信他的女兒是會自殺的那種人,雖然早年夫妻離異,但是張建平對待張舒藝也是百般嗬護,傾盡所有給了她力所能及的愛,平常家庭和睦幾乎沒有過爭吵,女兒在學校和同學老師相處也都挺好,張建平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女兒會選擇這種方法離開自己。
直到前幾天,他收到一封信,信裏麵寥寥幾個字:“盯住這個男孩。”然後附帶了一張季君的照片,張建平才覺得自己女兒的事絕對不是那麼簡單,於是便一直跟蹤調查季君,才剛剛調查沒幾天,跟季君接觸的一個女孩淩媛媛剛巧又跳樓自殺身亡,這更加堅定了張建平的信念:自己女兒的死和這個叫季君的男孩絕對逃脫不了幹係。
可是今天來警察局,警察依舊不相信他所說的話,就連直接證明關係的那封信也弄丟了,究竟是哪裏出錯了?張建平想不明白。
他站在派出所門口,一邊咒罵著一邊從煙盒裏掏出最後一根煙,煙在衣服裏被裝的歪歪扭扭的,張建平把它捋直了以後才抽起來,他看了看旁邊派出所的牌子,憤怒地一腳踢了上去,可是沒站穩,自己卻滑到在地上,煙也燙在了自己臉上。此時,隔著監控看著他的兩位胖瘦民警已經笑得合不攏嘴。
“我一定要查出女兒死的真相!”張建平在心裏暗暗發誓道。
張建平走進一家小排檔,看著皺巴巴的菜單,點了一份炒土豆絲,一份蒜苔炒肉絲還有兩瓶啤酒準備對付一下午飯。他坐在椅子上,將季君的照片一張一張擺在桌子上琢磨著,自己的女兒究竟和他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