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王瑚與宋洪聽李峻如此說,兩人的態度即刻有了轉變,皆是拱手道:“原來是藏在鄴城軍中的自家人,是我們失禮了,望周兄見諒。”
周靖見狀,趕忙回禮,同時向李峻報以感激的笑。
李峻衝著周靖點了一下頭,說道:“周兄,你常在鄴城軍中,你可知王粹領兵的能力如何?他的前鋒營又是何人在掌兵?”
周靖略有思忖道:“據在下所知,王粹的文采出眾,但在軍謀之上卻是平庸,隻是他善攏人心,手下倒有不少的良士悍勇之輩。”
周靖望了一眼李峻,見其並無發問的意思,也便繼續道:“前鋒營是由督護趙鑲掌兵,此人生性勇猛,治兵雖嚴苛,卻也重義於軍卒。故此,前鋒營的人都願意隨趙鑲一同拚命。”
“哦...”
李峻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那這就不是肥肉了,倒成了一塊硬骨頭。”
周靖能猜出李峻問話的目的,他稍作猶豫,繼而拱手道:“將軍,趙鑲雖說能戰,但人也極自傲,不如......”
周靖的話語停頓,望了李峻一眼,同時又看了看書案上的行軍圖。
作為一名降將,周靖想要出謀劃策,以顯示自己的能力,可又怕得不到信任,反倒陷入尷尬之境。故此,他有些猶豫,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李峻看出周靖的為難,側身讓出了位置,笑道:“周兄,你有何良策?不妨說說看。”
周靖感激地衝著李峻點了一下頭,邁步走到書案前,低頭望著平鋪在書案上的行軍圖。
“這裏,可以將趙鑲的前鋒營引到這裏。”
周靖指著與圖上的一處標識,抬頭望向李峻等人。
“葦園?”王瑚略有遲疑地問。
葦園是李峻最初設定的埋伏地,隻是孟超領兵主動送死,因此也就放棄了原先的計劃。
不過,雖然葦園是個不錯的伏擊地,但對於啃硬骨頭一事並無多少益處,還是需要耗時耗力地與趙鑲對抗。
李峻沒有說話,隻是望著周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沒錯,是葦園,但要向東一些,是葦園東的落馬溝。”
周靖拿起桌上的碳條,看了看,在行軍圖上畫了一下。
“落馬溝原是個古河道,繞著獅山回轉向南,出了河道向東可抵梅坪。”
周靖的口中一邊說著,一邊用碳條在行軍圖上畫出一道曲折的線。
李峻彎下身,仔細地看著行軍圖,看著周靖所畫的線,猜想他到底要怎麼做。
王瑚與宋洪也湊上前,一同看著周靖所畫的那條線,不知他究竟會有怎樣的奇謀。
“將軍,您看這邊。”
周靖用碳條指向落馬溝的西北側,那裏的標誌是一段河流。
李峻望向碳條所指的位置,略做思慮後,猛地抬頭問向周靖:“你要用水淹?”
見周靖笑著點了點頭,李峻的心中突然感到了一股寒意。
如果當初自己領兵在葦園設伏,交戰中進入了落馬溝,周靖會不會讓孟超使水淹這一計謀呢?
另外,這一想法,周靖是不是早就有所謀劃呢?或者說,原本就是想用在洛陽軍的身上呢?
李峻帶著疑問望向周靖,而周靖似乎也感受到了李峻的所思所想。他回望著李峻,毫無顧忌地點了點頭。
兩人的目光交彙,李峻不由地皺了一下眉頭,隨後臉上也露出了讚許的笑容。
此刻,李峻覺得趙固勸說周靖到滎陽一事應該是真的。
周靖若是庸才,趙固就算舍些銀錢也不會將其打發給李峻,應該就是看中了周靖的軍謀,所以才想替李峻招募一個良士,也是為周靖找個更好的出路。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好的謀士不遜於一員猛將,甚至更勝於領兵征殺的將軍。
李峻暗自慶幸自己當時多說了那麼一句話,否則周靖也不會提及趙固,命也必然早就沒了。如果那樣,豈不是枉費了趙固的良苦用心。
既然定下了計劃,李峻也便即刻做出了兵力上的安排。
“杜麟,你與周靖去硯水的河堤處,待到獅山起烽火後,便命人掘開河堤,隨後到梅坪與我會合。”
李峻說罷,轉頭望向宋洪,吩咐道:“宋兄,你領兵屯於獅山,等王瑚帶人衝出落馬溝,你便用山石林木做障礙,封住路口。”
宋洪笑望了王瑚一眼,拱手領命。
王瑚見狀,苦笑道:“李二郎,聽你這意思,又讓我去做誘餌呀!”
“哈哈...”
李峻笑著走到王瑚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感慨道:“王兄,誰讓你有甘興霸之勇呢!我等皆不如你呀!”
不等王瑚反駁,李峻又繼續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你筋骨。再說了,趙鑲恨的就是你,隻有你去,他才能窮追不舍。”
王瑚無話可說,唯有恨恨地說道:“讓他窮追不舍,老子淹死他娘的。”
眾人聞言,皆是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