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五虎澗(2 / 2)

一柄柄長槍在血肉中穿行,在驚懼中揮舞,恰似銀蟒穿堆雲,又似遊龍破乾坤,一次次地收割著對手的生命。

如此的個人戰力,再加之熟記於心的軍陣配合,就連石勒的羯騎軍都大敗於滎陽軍騎的鐵蹄下,又何況是呂朗的這些騎兵呢?

此刻,呂朗的步兵防禦陣已經組成,居於陣中的他望著自己瞬間被殺散的騎軍,不由地心下大駭。

在本朝,軍伍出身的呂朗從未見過這種軍騎,也從未見過這種勇不可當的氣勢。

或許,曾經的軍神李牧所轄的騎軍該是如此吧?又或許,殺魔霍驃騎統領的八百軍騎也該是這樣吧?

另外,關牆之上的那些人,那些弓弩兵,根本就不是什麼部曲,應該就是滎陽軍。

他們敢以少量的兵力擋住去路,應該是有所準備。這些守關牆的人就是一個掛了肉的鐵鉤子,就等著自己領著八千兵馬咬上來,這裏就是個圈套。

一瞬間,恐懼彌漫了呂朗的整個心緒。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滎陽會有這樣的軍力,更想不到李峻能將昔日尋常的滎陽軍調教至此。

呂朗不由地回望來路,恐懼的心讓他想要領兵退回去。此時此刻,他覺得奔襲滎陽城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麵對如此的滎陽軍,自己所領的八千兵馬不僅達不到出奇製勝的效果,反而會被滎陽軍吃得連一根骨頭都不會剩下。

回望之下,呂朗看到來路上有一麵隨風而舞的大旗立在那裏,數百名重甲騎軍正跟隨著一名小將緩緩前行。

呂朗的防禦陣是以輜重車為盾,長槍步卒位其後,短刀步卒與之並防,弓箭手居中射襲。

這種陣型可以有效抵禦輕騎兵的衝擊,若是輕騎兵想要強行破陣,自身也必將遭到不小的傷害。

然而,這種防禦抵不過重甲騎兵的鐵蹄,更無法承受重騎軍手中那沉重的長柄馬槊。

漸漸地,呂朗看清了李瑰,他並不認識李瑰,但他從這個年輕人的臉上看到了輕蔑的笑。

呂朗已過而立之年,領兵的年頭也不短,沒料到竟被一個小輩困在了五虎澗。

但事實就是如此,勝敗從不論出身與年歲。

呂朗清楚自己的軍陣擋不住對方的重騎軍,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眼下的情況,唯有五虎澗內的河道才是逃生之路。

由此可到老莊,過老莊可抵達滎陽城。但呂朗不打算去滎陽城,他隻是想逃過這一劫,由老莊向北殺到大河岸處,返回到十萬大軍中。

遠遠地,李瑰望著正向東南緩慢移動的軍陣,轉頭對魏融說道:“他們應該是想從河道逃走了,不能讓他們這麼舒服地進河道,你領重騎軍殺過去,讓他們留下些性命。”

身為重騎軍主將的魏融領命後,將手中的馬槊高高舉起,隨後平落在身前。

同一時刻,數百名重騎軍也在重複著魏融的動作,數百柄馬槊的鋒刃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寒光,仿佛將吹來的山風都劈出了幾百條裂縫。

下一秒,緩慢前行的重騎軍起了速度,如同張開了血盆大口的猛獸般撲向呂朗所在的防禦陣。

重騎軍的衝擊果然勢如破竹,長柄馬槊的威力也遠遠大於硬木雙刃槍。

馬槊的鋒刃刺穿了防禦陣中軍卒的身體,並將他們挑飛在半空中。噴射而出的鮮血在空中撒出道道殷紅與淒厲的慘嚎聲一起,將這場腥風血雨推向了高潮。

呂朗的軍陣僅承受了一次衝擊便徹底垮了下來,在重輕騎的共同碾壓下,剩餘的殘兵盡數退入河道中,向東逃竄而去。

古河道位於兩山之間,河道兩側的山體陡峭,不易攀爬。故此,進入河道後隻有兩端可出入,再無其他的路可行。

李瑰並沒有讓人即刻進入河道追趕,而是在入口處安排了駐防,以免呂朗殺個回馬槍。

“天行哥,耿大哥,你們留些人手清理一下這邊,餘下的人隨我一同進入河道,咱們要與大河的步戰軍一起將那些人留在河道中。”

李瑰的年紀要小於黎天行與耿稚,雖然此次的官職要高於二人,但李瑰還是習慣以兄長相稱。

“好,我留下五百部曲的弟兄。”

黎天行爽快地應答,繼而又對李瑰道:“前將軍,老耿的弓弩營就別跟了,讓他們負責把受傷的弟兄送到五裏堡去。”

李瑰點頭讚同,繼而又對耿稚囑咐道:“耿大哥,您先把戰死弟兄的屍身安置一下,名錄都要記清楚,回去交給督護和郡府衙門,不能少了弟兄們的撫恤錢。”

有征戰便會有傷亡,盡管誰都不願看到朝夕相處的兄弟死去,但這是一個殘酷的現實,更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對此,軍中以及郡府衙門所能做的並不多,也隻有對逝者的家眷進行財物上的撫慰,希望能為她們以後的生活帶來幫助。

這種做法是慣例,卻也是最無可奈何的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