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越,張老師被綁架了?要不要報警?不用?他會自己回來?那我先去叫保安?”孫堅跟在許遠後麵不停地發問,像一隻聒噪的老鴰。
“都不用!你回去吧!”
許遠夾著那個超大功率的防狼棍往前跑,倒吊了五分鍾之後,活結被晃鬆,他終於摔了下來。等緩過來那股難受勁兒,也來不及向替他鬆綁的孫堅解釋,他立刻向托克馬克試驗區跑。然而,殘留在感應區的信息告訴他,張桐已經在十分鍾前進入了試驗區。
他來到配電室,抬起了所有電閘。隨著一陣沉重的轟鳴,所有電器都運轉起來,讓他感覺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感覺很奇妙,似乎是補完了曆史,又似乎是被藏在他無能之輩的軀殼裏另一個能人掌控了手腳。做完之後,他奔向了來處。
托克馬克的八條主要管道連著諧振腔,當他最終鑽進來時,發現一個陌生的腦袋的身軀對著他坐著,對麵就是張桐,諧振腔的外殼還沒有閉合,絲絲縷縷的光線落在張桐的身上,這讓許遠鬆了一口氣,至少張桐還在。
張桐看上去非常平靜,甚至對他點點頭,示意他過來。
背對著他的那顆陌生的腦袋上,黑發垂肩,發質濃密光潤。許遠意識到那個陌生的腦袋就是黑衣人的,頓時一凜,握緊了防狼棍。
黑衣人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因為背光,許遠隻看見當中晃著一團白,雖然看不清五官,但確實是人類的麵孔。
“還有兩個多小時的個體時間。”黑衣人說,“張桐的事情了結後我會回來接你的。”
許遠終於鑽了進去,緊張地貼著腔壁站著,防狼棒被他藏在身後,欲蓋彌彰。
黑衣人沒有抬頭看他,像是毫不在意,“你不用太緊張。我暫時不會對你動手,等我把張桐送回去之後再回來接你,希望你能在這裏過得愉快。”
他手上正是已經打開的密碼箱,箱子內部那個精巧的儀器和箱壁咬合在一起,所有的指示燈都亮了起來,一個半平方米大的全息投影懸在箱子上,顯示著兩行數據處於連接狀態。一行是三十三年後的某處超空試驗區,一行則是鬼血族的基地。黑衣人的操作大開大合,似乎輕車熟路。
“我和他去鬼血基地,”張桐抬起頭來,輕輕對許遠說,“這是我的選擇。”他遞過一個文件袋,“你要的全在裏麵,足以使你交差。還是說聲抱歉,不能和你去你的學校了。”
許遠舒了口氣,接過文件袋。他有些失落,但也明白這個結局並不算壞。
其實他是被黑衣人“截了胡”。四天前那次傳輸的衝突,使得黑衣人弄壞了標定儀器,沒有了標定儀器,隻能來搶他的。
“殺人不是必要的。”黑衣人說,“但是,你們這些地球土著,在我眼裏其實是死人。”
“所以你為什麼要殺崔旭?”許遠忍不住問,崔旭雖然挺不受他待見,但看起來和這件事八竿子打不著,死得實在是冤。
“你們所有的傳輸站數據,都在你單位辦公大樓的機密局域網裏存放著,包括你這次實驗傳輸的站點。我潛入進去,被你的上司發現了,盡管我的這身黑衣在監控器下是透明的,他還是捕捉了我的蹤跡。按照記錄和正常程序,我隻有殺死他,再不留痕跡的栽給你,這樣才能神不知鬼不覺。而且,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們這些人在我眼中是死人。”
“我也是死人。”張桐突然冷冷地說。
黑衣人對他表示出了些許尊敬,“您不是,您是有資格活在任何一個時代的天才。”
對於殺死“死人”,他沒有負罪感,許遠想。這個黑衣人有種淡然的無恥,這裏的“無恥”不同於通常情況,就是字麵意思,即沒有羞恥感。
黑衣人又轉向許遠,“你三番兩次破壞我們鬼血族的計劃,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很想現在就對你進行拷問然後殺掉你,但你的確很幸運,神諭規定穿越者不能隨便殺人,那樣會造成時空錯亂。”
許遠說:“原來也有讓你顧忌的東西,關於時空穿梭,你好像知道的比我們多很多?”
黑衣人點點頭,說:“因為時空的不確定性,所以我的行為有很大彈性,從某種意義上說,我是有權對你們進行生殺予奪的神。再說一遍,你、你們,在我眼裏,是死人。”
黑衣人的話並沒激起許遠的怒意,反而讓他越發感到駭然,他既然說我們是死人,難道他來自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