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芸蹺著二郎腿,整個人懶懶的窩在車子的副駕駛漫不經心地刷著微博,看各路咖神的八卦消息。
達拉擺了一把方向盤將車子拐進了左邊的岔路,瞥了一眼唐芸,“花買了麼?”
唐芸眼睛都沒舍得離開手機,一副這還用問的口氣,“放心吧,兩支百合十六支菊花,後座呢。”她偏了偏頭示意花在後麵放著,繼續刷著她的微博。
達拉從後視鏡瞟了一眼後座上包裝精致素雅的花,微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
唐芸沉浸在自己的手機裏全然沒有留意,像是看到了什麼很有意思的文章,饒有興趣地開口道:“達拉你知道西藏十大未解之謎嗎?”
達拉一手把著方向盤,另一隻胳膊隨意的搭在扶手上,目視前方隨口答道:“沒興趣!”
達拉這種與人聊天三分冷的態度唐芸顯然早已習慣,全然不放在心上,她滿不在乎地說:“你一個搞文化遺產保護的,怎麼能沒興趣。太不應該了。”
達拉不禁哂笑,一本正經地說:“我研究的是文化,你說的那叫神話,兩碼事。”
唐芸撇了撇嘴沒理她,自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邊看還邊故意讀出聲來:
“喜馬拉雅山紅雪之謎;神授說唱藝人之謎;高僧虹化之謎;古格……”
“古格怎麼了?”達拉麵色微變突然開口插話,語氣中透著嚴肅,卻是不急不緩沒有絲毫感情。
唐芸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她抬手假裝在額頭撓了兩下掩飾尷尬,趕緊道歉:“對不起啊。不看了、不看了,都是些騙人的東西。”她迅速按了鎖屏鍵,正準備將手機收起來,就聽達拉口氣冰冷冷地:“讀!”
唐芸偷偷斜瞟了一眼達拉的臉色,幹咳了一聲硬著頭皮念道:“古格持續了近七百年燦爛的文明突然消失究竟為何……”
達拉雙眼出神地看著前麵的路,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在聽,隻聽她失落地歎了口氣喃喃道:“原來古格消失遠比他們女兒消失對他們來說更重要。”
唐芸懊惱自己看點啥不好,也不敢再多說話了生怕再勾起達拉得傷心事,隻是靜靜地坐在旁邊時不時地偷偷窺一眼達拉的臉色。
車子又開了一陣,在“鬆和墓園”門口停下了。“等我一下。”達拉拿起後座的鮮花獨自向墓園裏麵走去。
剛下過雨的天空陰沉潮濕,墓園的一排排階梯被雨水衝刷的幹淨得像是從未有人來過,灰黑色的浮雲將天空壓得低低的,一排排冰冷的墓碑毫無感情的矗立其中。達拉恭敬地彎腰將一束百合菊花輕輕放在碑前,每一年的這一天她都會來掃墓,此時她隻是靜靜地端立著,沒有過多的言語、亦沒有過多的情緒,似乎每年的掃墓已變成了一種形式。看著墓碑上的名字,“達安生、肖瑾之墓”既熟悉又陌生,眼神裏夾雜著說不出的情緒。她就這樣呆呆地站了十幾分鍾,似乎毫無察覺褲腳早已被地上的積水浸濕,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麼。終於她鞠了一個躬轉身離開了。
達拉的父母已經離去了三年多,三年前他們就是在古格遺址的一處側室坍塌中遇難了。其實他們的遇難對達拉來說還算不上是最沉重的打擊,比起這個更讓達拉難以接受的是,從小父母就對她漠不關心一門心思撲進對西藏和古格地研究中,在她還沒有感受到什麼是父母的愛的時候,突然他們就這樣離去了,而竟然連死也是死在了古格。這對她來說不可謂不是一個諷刺的笑話。
B市的道路像永遠都不會落幕的集市一般擁堵,時不時傳來沒有耐心的司機鳴笛的催促聲,達拉側頭看了一眼前麵的情況,猛打一把方向一腳油門在堵成一鍋粥的馬路上左竄右竄,頓時又惹的後麵的司機一陣鳴笛,更有甚者探出頭來就罵娘:“會不會開車啊,XXX!”對此,達拉全然不去理會,沒本事的人才罵娘。
達拉將唐芸放在她們公司門口就掉轉車頭回去上班了,她在B市一家文化遺產保護中心上班,雖然是做文化遺產保護的,但仍舊屬於私營企業的範疇,隻是這類企業能夠得到相對多的社會捐助,當然也要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
一進中心大門小美就微笑地迎了上來,小碎步緊跟在達拉身邊,一邊偷偷觀察達拉的臉色一邊小聲提醒:“組長、組長,穆老師找你。”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
穆國成作為中心的二把手一直對達拉十分照顧,看了小美此時的表情達拉不免有些疑惑。“讓你聯係的傳承人聯係上了麼?別老神叨叨的。”達拉嚴肅地說。小美縮起脖子,一伸舌頭,灰溜溜地回座位繼續工作去了。達拉想了想徑直去了穆國成辦公室,敲了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