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口難言(1 / 2)

蒼德縣的今天,又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周四夜晚,王浩、周民和趙文發三個發小下了班後,又同往日一樣聚在王浩家小區外的街邊燒烤攤上,隻是今日三人心裏又各自藏了一點小小的心事。

先說王浩吧,今年三十五,還沒成家,是一家保險公司的業務經理,說是經理其實也就是職務稱謂上的好聽罷了,說白了就是個公司裏最簡單的業務員,他們之中就數他年齡最大,自然也就理所當然的成了三人中的大哥。原本性格剛強自信的他,卻因為兒時的家庭變故,變得懦弱,膽小。

在他小的時候,蒼德那時還隻是個江南小鎮,他的父親則是在這鎮上唯一一家大企業,幫公司的大老板開私家小車。那時別說蒼德了,就連整個皖地會開車的人也不算太多,這差事在那會兒自然也就成了一個鐵飯碗,家庭條件自然也就比許多普通家庭寬裕得多,在八十年代初,家裏就已經能看的上電視,雖然那時的電視還是隻是黑白的,由於信號的緣故隻能收到幾個台,卻也引得附近好多鄰居羨慕的眼光。

大老板家有一女兒,與王浩年紀相仿,在他自己的記憶裏,兩人應該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往後的日子,不敢說是能攀上枝頭做鳳凰,但在那個淳樸年代,在他樸實父親眼裏,最起碼以後王浩長大成人,也能在老板公司裏討上一份像樣的差事,衣食無憂也就心滿意足。

可惜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王浩十歲那年一個雨夜的周末,他爸所在的公司臨時夜裏急著要送出一批重要的貨品。好巧不巧當天貨車司機家有喜事,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公司隻好找到王浩父親,把這個任務指派給了他。

本來就沒有什麼貨車駕駛經驗的王浩父親本可拒絕,卻是一時逞能,一口接下了任務,誰能想到才剛一出城,就出了重大事故。王浩父親開車經過皖浙兩地一處名為天屛嶺的一段山路時,連人帶車一同摔下山崖,等警察趕到現場時,大火已經將貨車燒的隻剩一副骨架,王浩父親更是屍骨全無!最後的事故調查結果,隻有大大的兩個紅字“意外”。

原本王浩父親的突然離世對這個三口之家就已經是晴天霹靂,王浩母親也理應得到該公司的一筆撫恤金作為補償,隻是萬萬沒想到,公司法務卻因王浩父親無證駕駛為由拒絕支付賠償。這一消息,更是把王浩母親逼上絕路,悲憤交加當場氣得是口吐鮮血,昏了過去。

這一昏,便落上嚴重的後遺症,老年癡呆也比平常人來的更早更猛烈。王浩眼看著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大的老母親一天天認不出自己,一點點喪失生活能力,心裏除了寒和累,就隻剩下對那家公司的怨恨。

隻是再多的怨恨又能如何,現在唯一能夠減緩自己和母親痛苦的方法,就隻有選擇去擁有更好醫療條件的美國為母親治療。可難就難在,這筆醫療費用少說也得上百萬,王浩他一個小白領,拿著微薄的薪水省吃儉用,存了六年也才存下五萬塊錢,剩下的那麼多錢自己偶讀不知道究竟還得存多久?

想到這些煩心事,王浩一把抄起桌上一整瓶啤酒咕嚕咕嚕吹的一幹二淨。周民在旁看著王浩這一舉動,剛想開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幾人從小一塊長大,王浩那點事,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隻得默默的點上一支煙,自顧自的抽了起來。

周民今年三十四,一直到去年年底也才剛剛成家,是開發區派出所裏的一名編外小協警,他的情況從某種角度與之相比,可能比王浩更慘。周民自幼就是個孤兒,是被叔叔一手帶大,嬸嬸不喜歡他,說他是個天煞孤星,克死父母。

三十年前,周民的父母,原本在鎮上包下了一片魚塘,因為兩夫妻做生意實在,從不缺斤少兩,雖然沒掙上什麼大錢,小日子卻也是風生水起,有模有樣。

就這樣,平靜的小生活一直到九六年戛然而止。直到現在周民自己都不知道為啥,那時他的父母正在給魚塘抽水時,自己卻鬼使神差的拉下了魚塘電閘!兩夫妻就這樣不明不白,雙雙殞命。所以他的嬸嬸說他克死父母,也不能說有什麼不對。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孩子當時還小,不用去承擔刑事責任,不然這一家可能連個種都沒能留下。周民父母死後,他的叔叔便將他家的房屋魚塘通通賣掉,得到的錢,就當是周民這麼些年成人的撫養費,所以他叔叔肯收養他,絕大部分原因,也可能隻是為了錢。

如今周民都已經三十四了,叔叔早就斷了跟他之間的聯絡。雖說是結了婚,可卻是跟丈母娘一家窩在一個幾十平米大的商品房裏,他們一家四口有個弟弟,在算上周民再一擠,五張嘴住在一起,免不了要聽丈母娘說些尖酸刻薄、閑言雜語。在家裏說說周民也就忍氣吞聲,隻是有時這丈母娘大門還開著就衝著周民一頓數落,整的周民在鄰居麵前連頭都抬不起,所以這家,有跟沒有幾乎沒啥區別。

就因為這,周民總感覺自己低人一等,要不是職業給予的一點自信,周民可能早就找了某個深山老林躲了進去。不過好在他有個善解人意的好媳婦,一直關心著他,守護著他,不然換做是誰,估計都會被逼著離婚。人都說這婆媳關係難處,這男人要是沒個房,跟丈母娘的關係,也不會好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