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的雄,難以言表。
平時白日可見的雲海,在與山頂相交的一線,不知怎麼的,泛出四溢的淡淡墨綠色,天地交界處,彩霞波光粼粼,赤紫交輝,透著一種壯麗又神奇的氣場。
白興興抬頭望著眼前雲霞霧靄相映,嵐光寶氣閃爍,一時恍神到忘了行走,似雲似海的奇妙景象,在他橙黃色的眸子裏蕩漾千變。那穿雲破霧的玉盤仙境,仿佛通往另一個世界。
此時的小煤團,早不像之前那般灰頭土臉,豔紅的花襖花褲老鼠鞋,再加上頭頂小花帽,儼然富貴人家小主的樣子。之前凍傷的臉蛋,已開始生出新皮,也是一股粉嫩的淡紅色,顯得整個人像個小福娃,喜人得很。隻是那與眾不同的灰色眼睛,似乎透著驚恐,應是被這壯觀的奇景嚇到了。她正側著半個身子,拽住蘇宛的袖口,不敢探出頭去。
有天機門幾人同行,蘇宛已沒有易容的必要,這時是平常模樣,麵潔如雪,長發盤起,一襲素衣,腰邊倒是多了一柄同樣樸實無華的佩劍。她麵無表情,卻也駐足,看眼前披著五彩霓裳的巨山,不知在思索什麼。
“三位?”走在最前麵的李海亮發覺身後腳步漸緩,回過頭來慢說,“本天官說的可沒錯?百聞不如一見,這就是泰山本山。”
“隻是,咱不能光看這山頂大陣,先得看眼前的路不是?”李海亮說著走過去拍了拍白興興的肩膀,最後眼神落在蘇宛臉上,似乎閃出光來。
一行人是歇了三日後動身的,一是因為蘇宛三人一路逃亡,身心俱疲,確實需要修整。二是因為這諸葛錦難得下山,非要把附近玩轉個遍。再加上馬車路程,距萬德福一遇,已過七日。
白興興年少無知,早已和天機門眾人熟成一片,那些泰山上的神奇趣事,雖聽得雲裏霧裏,又著迷向往。傷心事都緩解了不少,不再像前些日子如泰山壓頂一般痛不欲生,尤其如今真正的泰山咫尺眼前,更感心馳神往。
蘇宛不同,自與這路怪人莫名結伴,便從未放下戒心。言語也隻字片語,家事更是絕口不提。她自有此行的目的,但並不完全相信李海亮,隻是處境確實窘迫,殺機四伏,不得已為之。
——
東郡的第二日,遭水鬼伏擊,均被齒白一人解決。
小天劫功,蘇宛母子從未親眼見過,竟未能識得出功力境界。四人各被那詭異的殘掌擊中頭頂,像被點了穴一般麻痹栽倒在地,抽搐幾下後便動彈不得。自竄出湖麵到中招落地,時間極短,其中一人甚至沒來得及拔出腰間短刺。隻見齒白身形如蛇,身法如電,攻勢絲毫不拖泥帶水,爬滿熒綠符文的深紅色手臂像燃燒的鐵鞭。蘇宛隻看得出,最終的落掌是施展了某種雷法,擊在百會,使人瞬間失去行動能力。但這柔弱無骨的體術,似乎可以逆轉全身關節的招式卻是見所未見。而一旁的唇紅隻是搓著下巴,動也沒動,等那四人中掌後,才一個個踢回水裏,嘴裏嘟囔著“身上寫個魈,生怕別人不知似的,蠢豬。”
第五日,一行人夜宿途中驛站,醜時三刻。
本就淺睡的蘇宛忽覺門外有細碎聲音,即刻翻身,奪步出劍直刺掩口,卻僅探出一寸,隻聽“叮”地一聲,像是刺中了某種金屬,心下一驚,剛想閃身後撤一步再攻,門被猛地向外扯開,勁頭極大,險些就把半扇門整個拽下來。刃尖停在胸口,她本意是刺向咽喉,怎奈門外這人過於高大。正是唇紅,這時一肩一個扛住兩個黑衣人,上半張臉都高過門框去。方才那一劍,是刺在了他腰帶上的金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