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嘩的流水聲,還有臉上及手臂一陣陣灼熱的刺痛,讓旦康的意識逐漸地回到了身體上。他咧著嘴扭了扭頭,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淺淺的溪流之中,頭上沒有了鬥笠的遮蓋,身上的蓑衣也不知了去向,火辣的陽光正在灼燒著他的臉和手臂,身下溪流裏的碎石也硌得他身上疼的很。旦康掙紮著試圖揮動手和腿好爬到不遠處的岸上去,但是發了幾次力,身體鑽心的疼痛,讓他又放棄了。
“稍等一下,等我再緩緩,等身子不麻了,也攢夠了力氣再說。”
旦康躺在水裏,心裏想道。
又稍等了一會兒,旦康這次慢慢地、輕幅度地動了動手指和腳趾。
“手腳都沒事,看來身體沒什麼大礙,估計就是擦傷或是一直這麼側臥著,身子麻木引起的疼痛而已,那就好!”
旦康又慶幸地想。
這次他把臉扭向背光一側以躲避刺眼的陽光,尋思再歇歇就試著爬到岸邊去。
忽然,一陣水花的踢踏聲傳來,旦康扭頭看向來聲的方向。
“謝天謝地,我可找到你了。”
西昆高興地大喊道,然後從上遊跑了過來,揮動的步伐濺起了一片片水花。
“哥,你沒事啊?嚇死我了,快來幫我一把,我這渾身又疼又麻的,動不了!”
旦康咧著嘴喊道,雖然身上很疼,但突然的喜悅,讓他暫時覺得渾身都有了勁兒。
“我沒事,旦康,你腿腳怎麼樣,能動嗎?”
西昆跑到旦康旁邊,托起他的胳膊問道。
“能動,腿腳應該沒事,就是有點疼,估計是一直這麼歪著身子,硌的身子麻了吧!”
旦康咧著嘴說道。
西昆扶著旦康,上下打量著他的胳膊和腿。
“沒事,就是擦破了幾塊皮,沒看到哪塊兒腫起來。”
說著西昆扶著旦康向岸邊的沙灘走去,旦康緩慢地挪動著身體,邊走著邊不時地咧著嘴喊疼。
“我從上遊往下找了好遠,還還以為找不到你了呢?”
西昆拍了拍旦康的肩膀,又搖晃了幾下他的手臂說道。
“哥,我估計是嗆了幾口水,然後我就暈了。你沒嗆水吧?”
“沒有,我從翻船落水,然後就一直遊到了岸邊。這洪水也太混了,落在水裏,什麼也看不見了,找你也找不著。”
“嗯,不但混,還挺急。也算我命大,居然在水裏嗆暈了還能活命。”
旦康說道,帶著幾絲慶幸。
“就是啊,在水裏居然漂了這麼遠還沒事。可能和咱們從小在湖邊長大,有水性有關係。”
西昆扶著旦康坐在岸上的一塊石頭上,順手撿起了岸邊的一團枯樹枝罩在了旦康的頭上,給他遮蔽頭上毒辣的陽光。
此刻二人所處的位置已經不是湖岸,而是湖的下遊的一段河流。這裏的河流不寬,看上去大概也就是一箭地。河的對岸是一段陡峭並且拐彎的崖壁,崖壁下的河水非常湍急,並且看來很深。二人所處的河岸,則是一片沙灘緩坡。
“哥,我被衝下來了多遠?”
旦康靠著西昆問道。
“我足足往下遊走了有兩三個時辰,看來可不近。”
“哦哦。”
旦康嘟囔的點頭道。
“那你看到其他的人了麼?羿還有義均、姬棄等大人呢?”
“沒看到,我雖然一直在劃水,但是也被洪水衝出了好遠,或許他們還在上遊吧!下遊我可沒看到。”
西昆扭頭望了望滾滾流淌的湍急河水說道。
“那我們這就往上遊走,去找找他們吧!”
旦康咧著嘴站起來說道。
“你的腿沒事了,能走?”
“應該沒啥問題,剛才肯定是被硌的麻了,所以動不了了。”
“好,那我們往上遊去找找他們。別被他們給落下。”
西昆說罷也站起了身,然後一隻手攙著旦康的手臂。兩個人稍微離開河岸,挑了一處亂石不多,比較平坦的河岸,向上遊尋去。
一路上,二人除了在河灘上找到了幾頂擱淺在灘塗的鬥笠外,沒看到任何人、馬匹還有其他的物品。
再往前走,河流在這裏變成了一道坡度甚陡的峽穀。這裏的河麵也就十幾步寬,河的兩岸是陡峭的崖壁,這裏水流很深很急。兩人走到這一塊,河岸邊再沒有路向上遊走了。
“哥,你剛才咋從這裏下來的?”
旦康停住身子問西昆到。
“我從那邊繞過來的,繞了很遠。”
西昆左右看了看,然後指著左側的一個山坡說道。
“那我們也隻好從那邊繞過去了,這岸邊可沒有路了。”
旦康說道,說罷兩人奔著山坡走了過去。
山坡離河流有段距離,山坡上長著很多樹木還有灌木叢,看起來崎嶇難行。兩人手裏拿著河岸上撿來的樹棍撥開灌木叢,在樹林裏艱難穿行。這裏的樹林和灌木叢大概是離河流不太遠,水份充足的緣故,顯得非常濃密,並且林間的灌木和野草長得枝繁葉茂,綠意蔥蔥。兩人還在林間摘了一些可以食用的嫩芽和青果來補充肚腹。
爬了一會兒,前麵山坡的坡地逐漸地開始放緩,再往前就可以看到山坡已經變平了。
“我們再走不遠就可以穿過這片樹林了。”
西昆指著前麵說道。
“哦,我還有點不舍得這裏咧,這裏有樹木遮光,還能找到吃的東西。真是個好地方。”
旦康帶著一絲不舍地說道。
“快走吧,你就不怕河裏再突然蹦出來個怪獸來?”
“哦,那是那是,你說的對,還是最好離這河和大湖遠點。”
旦康連忙說道,似乎陡然間加快了步伐,緊緊地跟在西昆後麵。
但忽然西昆的腳步開始慢了下來,並且弓起了身子,步伐也變的躡手躡腳起來。
“哥,你咋了,發現什麼了?”
旦康看到西昆這樣,在後麵輕聲地問道。
“噓,前麵有一匹馬,小點聲,別打攪它。”
西昆把一隻手指放在嘴上小聲說道。
經西昆這樣一提醒,旦康才看到前麵十幾步遠的林間平地上有一匹馬正在那裏低著頭吃草,似乎並沒有覺察到二人。馬的身上都是剛幹涸的水漬,一道道泥汙掛在馬的脖子及背上。但馬頸旁的背上綁著一個麻布袋子,好像還在往地上滴著水。
“看來這是我們的馬,還係著我們的袋子咧!但這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也看不清是哪一匹。”
旦康小聲說道。
西昆沒有回答,但用手向左前方指了指,然後扭頭給旦康遞了個眼色。旦康心領神會,躡著腳向左前方包抄了過去。西昆向右前方也包抄了過去。
由於是他們馴養的馬,所以二人沒費多大力就抓住了馬的韁繩。
西昆急切地打開了馬背的袋子,忽然間高興地一下跳了起來。
“真是上天保佑,我們的寶貝失而複得啊!”
說著把袋子解開,拿到了旦康麵前。
旦康低頭一看,也不禁樂的直跺腳。
原來這匹馬正是姬棄騎的那一匹,麻布袋子裏裝的是幾塊溫潤潔白的玉璋,還有幾把暖黃色的玉刀,其中最醒目的是一塊紫紅色的玉雕龍。
二人把袋子放在林間地上,西昆手裏捧起那塊紫紅色如凝固鮮血的玉雕龍目不轉睛地望著,然後他時而把玉雕龍高高舉過頭頂,時而伸到旦康麵前讓旦康細看,時而又摟在自己懷裏,就像從土裏新挖出了一件稀世珍寶顯示個別人看。
“我們終於找回了我們部落的祖傳紫血龍,咱倆這將近兩年來的時光沒有白熬啊。這真是想不到,之前任憑我們想盡了各種辦法,總是找不到機會,哪曾想居然翻船落難得到了這機會。”
西昆結結巴巴地說道,激動地似乎有點語無倫次。
“另外還有這些美玉,雖然不是全部的寶玉,但這也是那些寶玉中的珍品了。”
旦康看著袋子裏的玉璋和玉刀說道。
“我看那些祭品的寶玉裏,數這幾個是最好的。”
旦康笑嘻嘻地繼續說道。
“當然,給神仙做玉膏的,那肯定是最好的寶玉了。”
西昆另一隻手拿起其中一塊最白的玉璋說道。
“哥,那我們怎麼辦,還去河邊找那幾個大人麼?”
“當然不用找了,找到了他們,我們還能拿走寶物嗎!正好現在寶物也到手了,又沒人妨礙我們,這正是我們離開他們回家的時候。”
西昆說道。
看到一般都不苟言笑的西昆也開心成這個樣子,旦康更完全壓抑不住心中的喜悅,剛才還仍覺得酸痛的腿腳,似乎瞬間就痊愈如初了。
“那我們現在就趕緊走吧!”
旦康急切地說道。
“嗯,雖然你腿腳還不太靈便,但我們先離開這裏,走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再歇息,要麼我擔心,那幾個大人會找來。”
“一看到這寶物,我這腿腳馬上就好了。”
旦康笑嘻嘻地說道。
“不過我倒不擔心那幾個大人能找來,他們能不能從洪水裏逃出來還說不準呢!”
“瞎說,那幾個大人,隨便哪個都比你我本領高強很多,咱倆都能平安無事,他們應該也會無大礙。我們還是小心些才對。”
西昆說罷,把紫血龍和剛才拿出來把玩的寶玉又重新裝進了麻布袋子,背在身上緊緊地係了個結實扣子,然後站起身牽著馬的韁繩,叫旦康坐到馬背上,向樹林外走去。
二人和馬在樹林裏向著遠離河流的方向走了一個多時辰,找到一條背陰的山穀進去躲了起來,一來為了躲避正午的暴曬陽光,二來也好去恢複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待到太陽西斜,天沒那麼熱的時候,二人辨別好了方向,向著西麵家鄉的方向走去。
西昆和旦康的部落渭寧湖離洛水這裏距離不太遠,二人得了寶貝,精神格外的抖擻,走起路來步伐也輕盈了許多,並且還牽著一匹馬,二人輪流騎乘,所有行進速度很快。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二人牽著馬登上了一片山崗,站在山崗上,極目遠望能看到前方遠處有一大片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