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來到夥房時,剛過寅正時分,但山寨的夥夫已經開始升起爐灶,準備朝食。
在王青製定的山寨條例中,對夥房的要求也頗為嚴格,必須要卯初三刻前備好士卒們的朝食。因為那時各營的士卒皆已點卯完畢,用罷朝食之後,再歇息約二刻時間,到卯正三刻,士卒便要開始操練。
若是夥房誤了時辰,將會直接影響到士卒們的操練。輕則罰餉三月,重則杖二十,逐出山寨。
為此,山寨四營漢兵,每營皆有各自的夥房,每營夥房負責朝食的夥夫一共十二人,由一名夥頭帶領,每日寅時便要起床,準備一營五百人的朝食。
當然,除了要早起之外,有些物料在頭日夜裏便要準備好。比如黃豆,要做成豆腐腦,就先得事先用水泡上。
柳如煙隻是就近尋了一處夥房,正好是弓箭營的夥房。不過,無論她尋到哪一營的夥房,夥夫們皆已認得她了。
因為,一夜之間,武鬆和柳如煙的大名已傳遍了整個山寨。
在武鬆一人獨闖金陣,斬殺金將的故事中,這條八尺大漢的神勇固然是威震山寨,而柳如煙百步穿揚的箭法亦被傳得神乎其神。
而在大殿試戟的故事中,武鬆一掌擊倒王青已是稀鬆平常,倒是柳如煙以飛刀破掉鐵扇。成了士卒們最大的談資。
無論是當時在場的,還是不在場的,說起這一幕來皆是眉飛色舞,津津樂道。
這也難怪,一位嬌滴滴的小娘子,不僅有傾城的容貌,還有驚世的身手,這足以讓山寨的士卒們為之傾倒,驚為天人。
如今天人就在眼前,來討些豆腐腦,夥房的夥記自然是熱情相待,哪裏還需要柳如煙自己動手,早已將點澆好的豆腐腦雙手奉上。
那夥頭甚至恨不得,把那一桶豆腐腦皆送與柳如煙才好。
所以,柳如煙和韓嶽蓉不僅端回了五碗豆腐腦,還有一大盤點心,裏麵有燒餅、蒸餅,還有糍糕。
“娘子,你這手腳也太快了吧。”亥言看著一桌的朝食,頓時覺得餓了。
“這些是夥房已經做好的,奴家隻是跑個腿而已。”柳如煙將一碗豆腐腦遞到了武鬆跟前,“奴家也未曾想到,這山寨的夥房竟如此井井有條,看來這王青還真是管教有方。”
“是嗎?山寨的夥房已經備好朝食了。”武鬆也有些吃驚,“此刻也還未到卯時啊。”
“可說的是,我聽夥房的夥計講,王青上山之後不久,便定了這規矩,每日卯時三刻前,必須備好朝食。”柳如煙道,“夥計生怕誤了時辰,通常是提早便備好。”
“煙兒你是說,整個山寨士卒的朝食皆已備好嗎?”武鬆又問道。
“差不多了吧,奴家所見,隻一個夥房所備之食已足夠幾百人所用了。”柳如煙道,“而且,花樣還不少。”
“嗯,所謂見微知著,可見這王青管理山寨還真是仔細嚴謹。”亥言一邊喝著豆腐腦,一邊道,“怪不得那蕭大當家的舍不得殺了他,此人也倒是人才。”
“嗯,此人行事的確周密,若是真能與我等同心,倒也不失為一好幫手。”武鬆掰開了一個蒸餅,卻遲遲沒放進口中。
“怎麼,你還擔心他會出爾反爾,再起異心嗎?”亥言抬頭問道。
“我隻是心裏有些不蹅實罷了。”武鬆道,“所謂人心難測,正如那令虛老兒,我等皆曾視他為生死之交,可到頭來......”
“心存戒備也是應該的。不過我觀王青此人,雖然心機頗深,但也不像個奸詐之人。”亥言道,“與那令虛老兒並非一路貨色。”
“哦?何以見得?”武鬆道。
“他若隻是一心投金,何必如此盡心費力地經營這山寨。”亥言道,“可見他也是真心為山寨著想,隻是一時鬼迷心竅罷了。”
“小和尚所言也有些道理。”柳如煙此時也插話道,“試問生逢亂世,就算康王,還有他那皇上老爹皆想著向金人乞和,又何況是尋常的百姓呢。”
“是啊,寧為太平犬,莫作亂世人。在這兵荒馬亂的日子裏,苟且偷生固然為我等習武之人不恥,可誰又不想過太平日子呢?”韓嶽蓉也開口道,“奴家以為,那王青隻是對金人尚心存僥幸而已,以為投降金人也不失為一條活路。”
武鬆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回應,隻得將蒸餅塞進了嘴裏,使勁嚼了起來。
折騰了一日一夜,武鬆和亥言也真的乏了。
吃過了朝食,二人便回到房中,倒頭就睡。等一覺醒來,已是午時已過。
而且,武鬆二人還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吵醒的。
亥言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了房門,想看看究竟,正好碰到前來送飯菜的柳如煙。一問之下,才知道,大殿內正在搬家。
原來,在武鬆和亥言睡覺之時,蕭先達親自主持了今日的點卯和議事。在議事時,他也正式宣布,廢除大殿之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