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西十裏亭,是亥言早就想好的會麵之地。
長亭就座落在官道旁,除了一條官道之外,還有一條鄉道由此而過。沿著官道向西,可直趨錢塘縣城,而順著鄉道往南,則通往另外一座叫下關的小鎮。
四通之地,進退皆可。
而在長亭四周,方圓五十丈之內皆是一片開闊,四野之地,無處藏身。
在此處會麵,幾乎沒有任何隱秘可言。
當然,亥言之所以選擇此處還有一個原因:在長亭內有一副對聯,確切地說是半副。
上聯是:睡佛長睡,睡千年長睡不醒。
下聯卻是空白。
進放馬鎮之前,眾人就曾路經此地,亥言當時就發現了這半副對聯。隔日再到此地,亥言又對著這半副對聯琢磨起來。
此時距離午時尚有些時間,柳如煙也饒有興致地參與進來,和亥言一起看著那副上聯若有所思。
“娘子可是已有了對句?”亥言扭頭看了一眼柳如煙。
“還沒有。”柳如煙搖了搖頭,“莫非你已經有了?”
亥言故作神奇地笑了笑,“有或是沒有,怕是要取決於那位沈大官人。”
“此話怎講?”
“等他來了,就知道了。”亥言道。
“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正當亥言還在得意,武鬆從身後冷不了拍了一下他們腦袋。
“哎喲。”亥言不知道是真疼還是假疼,捂著腦袋叫了一聲,“堂堂一代大俠,為何要在身後偷襲。”
“能讓我偷襲的人,這世上怕也隻有你了吧。”武鬆道,“你應該覺得榮幸才是。”
亥言萬萬沒想到會遭到武鬆的“反擊”,一臉不解地看著武鬆,半晌才憋出一句:“師兄,你學壞了。”
柳如煙在一旁忍不住笑了,翠荷則笑得更放肆,咯咯地笑個不停。
喬三水坐在亭中的條凳上,靜靜地看著武鬆等人。
眼看午時將近,很可能馬上就有一場激戰來臨,但武鬆等人卻還如此輕鬆。喬三水也不由地心生佩服,自己一直懸著的心也稍稍放了下來。
臨近午間的官道上,幾乎看不到往來的行人。偶有人路過,也是駕著車馬的商販,急馳而過。
從巳正開始,亥言就蹲在官道邊,看著著從官道過去的車馬。到巳正三刻,從放馬鎮方向而來的隻有二駕車馬,還有一騎快馬。
其中一駕馬車去了錢塘縣方向,而另一駕馬車則拐向了鄉道,朝著下關鎮而去。
亥言抬頭看了看日頭,又扭頭望向了官道,放馬鎮方向又傳來了車馬聲。
遠遠望去,一駕雙駕馬車正不緊不慢地駛來。
武鬆走到了亥言身邊,低聲道:“方才過去的兩駕馬車上皆有習武之人。”
“多少人?”
“一車之上隻有一人。”
“那我猜,這駕車馬上也有。”亥言看了看正逐漸駛來的那駕馬車。
武鬆點了點頭。
“也隻有一人?”
“這車上應該有兩人。”
“如此看來,這沈大官人猶想困獸猶鬥。”亥言不禁搖了搖頭。
“這不是正合你的心意,有架可打了。”武鬆麵無表情地回道。
“哎,我苦心積慮就是想免了這場打鬥。”亥言道,“可這沈大官人卻依然一意孤行,看來,他真是藏著個天大的秘密。”
說話間,那駕馬車已是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快,眼看距高長亭隻有三十餘丈之遙了。
武鬆跨了一步,擋在了亥言身前,伸手按著了刀柄上的崩簧。
馬車在奔馳,武鬆的目光在移動,始終沒有離開車身。
直到馬車從武鬆眼前疾馳而過,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亥言不禁眉頭一皺,柳如煙和喬三水也將手從兵刃上放了下來。
但此時,武鬆卻突然暴起,戒刀出鞘,如一隻大鵬鳥一般飛向了馬車。
雙馬奔馳,馬快,車也快。而武鬆的人更快。
但還有數道寒光比武鬆還快。
寒光從馬車中飛出,一共五道,直奔長亭而去。
金石之聲響起,此外還有一聲慘叫。
柳如煙是用劍拔掉了來鏢,喬三水則以雙槍擋掉了飛鏢。但翠荷卻射避不及,左肩中鏢,頓時血染衣襟。
血,是黑色的。
幾乎就在同時,武鬆的雙刀已劈向馬車,刀風過處,馬車的車頂如朽木般被一劈兩半。
兩道身影從馬車騰空而起,飛向車外。
飄然落地的是兩個和尚,兩個胡須灰白的老和尚。
馬車依然在疾馳,拖著已殘破的車廂。
馬蹄聲卻是越來越密,又有兩駕馬車直奔長亭而來,正是之前經過的那兩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