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香囊密信(2 / 2)

金兵的北歸固然大大減輕了他的壓力,但更重要的是,隨著二聖在大宋的疆域中徹底消失,在這片土地上,他就是唯一的皇位人選。

不過,一個叫曹章的人的突然出現卻驚出了趙杦一身冷汗。

這個曹章自稱是大宋臣子,宣和五年授承信郎,此番是隨金國東路大軍北上,和太上皇道君帝以及太上皇的諸妃嬪是一路,而諸妃之中就包括趙杦的生母韋妃。

按照曹章的自述,他是趁金兵看守不備,在半路上得以逃脫,這才一路南歸,尋著康王的消息而來。

大宋臣子能逃出來,這並非什麼稀奇之事。

在上萬人的俘虜中,金兵對女性俘虜看管甚嚴,因為他們已經將其自己的私產和戰利品。至於男性俘虜,除了太上皇、皇上和諸皇子被嚴加看管外,對其餘人的看管並不太嚴,所以要逃跑並不算太難。

曹章不僅成功逃脫,更重要的是,他還帶來了書信,太上皇道君帝的信。這才是他來找康王的主要原因。

道君帝的這封信是寫在半截衣袖之上,想是倉促之間,不及多言,隻有寥寥數語,其意無非就是思念皇兒,亦心憂社稷,望九哥趙杦能救其南歸。

太上皇的筆跡,趙杦自然是認得。看著父皇的親筆禦書,他自然照例要上演一出悲情戲,向北而拜,痛哭流涕。

不過,對於父皇信中所言,尤其是其中最關鍵的一句“便可即真,來救父母”,趙杦是又愛又恨。

愛的自然前半句,“即真”即是讓其登真天子之位,而恨的則是後半句,若救了父母,到時候誰又該是真天子呢?

此時的曹章卻依然不識趣,居然建議趙杦召募敢死之士,由海路北上營救道君帝。也是言辭懇切,聲淚俱下。

曹章的表現讓趙杦心裏著實惱火,在自己即將登上大寶之際,此人不僅來得不合時宜,還如此不識趣。

然而,曹章此行給康王帶來的打擊還不止於此。因為,他還帶來了另外一封信,一封來自康王生母喬妃的書信。

這封信被縫在了一個香囊之內。

這個香囊,趙杦認得,正是母親的貼身之物。囊中絹書上的筆跡,趙杦也認得,確是母親親筆無疑。

但信中所寫,趙杦卻不想認得。

書信不長,寥寥數字而已,但卻字字如利箭穿心,如雷轟頂。

信上道:吾兒,汝非宋皇之子,實乃契丹皇族之後,汝父已歸金,切勿以族為敵。盼歸如盼日月。母泣書。

看著信,趙杦終於明白母妃為何要將信縫於香囊之中了。

信中所言,令趙杦愣在了當場。

萬幸的是,他折開香囊時,身邊除了汪伯彥之外再無他人。

汪伯彥見趙杦神情異常,隻當是他思母所致,連忙出言寬慰道:“大王不必過於憂慮,待日後登上大寶,與金人議和,迎回太妃當不算難事。”

所謂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汪伯彥的話倒是提醒了趙杦,若是信中所言是真,而金人也知曉此事的話,這仗還真不能打了--打不贏也就算了,萬一打贏了,金人將此事昭之於天下,自己這皇位怕是難保。

而眼下最要緊的則是,此事究竟是否屬實,而知曉內情的又有何人?

對於前者,趙杦心裏也明白,母親不會憑空胡言。所以,真正要命的還是此事究竟有多少人知曉。

趙杦以思母心切為由,讓汪伯彥退下。自己則在內室裏陷入了沉思。

他的確是在思母,但更多的則是在回憶兒時和母親在一起的一些往事,一些如今想來,頗有些蹊蹺的往事。

比如,趙杦自小生得鷹鼻鷂目,無一絲道君皇帝儒雅之氣,倒是有三分北戎之像。好在,一則,道君帝子嗣眾多,不像自己的兒子也不止這一個;再則,韋氏本就姿色平平,其子貌不出眾也是正常。

而比長相更蹊蹺的則是,從趙杦記事起,母親韋氏經常在黃昏之後,立於庭院之中觀賞園圃內的春蘭秋菊,往往一站便是許久,直到月上柳梢頭。

以前,趙杦以為這是母親在苦苦等待父皇的到來,但如今看來,卻並非完全如此。

因為趙杦突然想起了一個細節,母親總是會朝著北麵默默地念念有詞,而父皇的寢宮卻並不在北麵......

還有一件事,也趙杦越想心裏越慌,那就是他十一歲那年,母親進升九嬪之一,娘家人得以恩準入宮探望。當時,趙杦的舅舅,也就是韋妃之弟韋宗淵曾經入宮和韋氏相會。

趙杦在無意之間聽到了二人的密談,可他什麼也沒聽懂,因為二人所用的不是中原之語,似像番語。

如今想來,應是契丹語無疑。

這其中究意暗藏著多少秘密,趙杦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但僅憑母親信中所言,不僅足以讓他失去登基的合法性,還會背上滅九族之罪。

趙杦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