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自然是金兵的。
從大名府城牆一躍而下之後,武鬆三人就一路向東而去,盡量遠離平原,以避開金兵。
不過,金軍放出的探馬居然向東西各前出了十餘裏,有一騎正好撞到武鬆手上。
武鬆正愁沒了馬匹,趕路費勁,如今有人送馬上門,他自然也不客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馬隻有一匹。
亥言倒也罷了識趣,一溜煙兒就獨自跑遠了。把馬留給了武鬆和柳如煙。
柳如煙也絲毫沒有扭捏,自己先翻身上馬,然後一伸手,將武鬆拉上馬來,二人同乘一騎向響堂嶺方而奔去。
柳如煙將頭靠在武鬆肩上,整個身子就勢倚在了武鬆懷裏。這個姿勢其實並不利於縱馬奔馳,但柳如煙卻不在意,她很享受這樣的感覺,身後那寬闊的胸膛讓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踏實。
微風吹起了柳如煙的秀發,幾縷青絲拂過武鬆的鼻尖,一絲幽香襲來,武鬆也不禁心旌搖蕩。
他下意識地捏緊了韁繩,用臀膀緊緊護住柳如煙,生怕她掉下馬去。
“煙兒,方才從城牆上飛下,你怕嗎?”武鬆問道。
“怕?為何要怕?”
“那城牆高過兩丈,就算是令虛道長也未必能一躍而下。”
“哥哥要跳,奴家自然要跳。”柳如煙柔聲道,“就算是刀山火海,奴家也奉陪。”
“煙兒......你可曾想過......”武鬆欲言又止。
“想過什麼?”柳如煙半仰起頭,回望著武鬆,半麵嬌顏,吐氣如蘭。
武鬆不由臉一紅,目光卻又舍不得從柳如煙臉上移開。
“我怕......”
“這世上,還有能讓哥哥害怕之事?”
“豺狼虎豹,千軍萬馬我自然是不怕,我怕的是,在如此亂世之中,何處才是你我的歸宿?”
“奴家自小成了孤兒,先遇義父,後遇恩師,如今又遇到了哥哥,這已是上天對我莫大的恩賜。”柳如煙道,“奴家此生別無他求,隻求一生跟隨哥哥,穀則異室,死則同穴,你的歸處便是奴家的歸宿。”
“煙兒,你的心意我又何嚐不知。此生能與遇見煙兒,又何嚐不是天眷於我武鬆。”武鬆道,“隻是,如今山河破碎,我是怕給不了你一個安穩的日子,隻能整日與刀光劍影相伴。”
“哥哥,人活一世,春秋不過百年,能得遇知己,可從心而為,能縱橫江湖,可快意恩仇,又何須在意這些。”柳如煙道,“奴家隻知道,劍之所指,即心之所往。”
武鬆一時無言,隻是又將身子向前傾了一些,緊緊擁住了柳如煙,擁住了這位天賜的良人。
曠野無垠,前路漫漫,劍指何方,但問春風。
......…
金軍回撤大名府,意味著嶽飛的計劃已經大功告成。而按照他的估算,工匠和百姓此刻應該已經快到相州了,就算耶真珠發現自己上當,再發兵追趕,也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嶽飛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如今的河北,大部地區已被金兵占據,所以磁州非可守之城,亦非久留之地,迅速撤往相州才是最穩妥之策。
經過簡單的商議之後,嶽飛決定,連夜南撤。大軍分為兩路,一路由靜覺、朱俊等人率領廂軍和鳳凰山的人馬,由磁州向南直趨相州:另一路則由單嶽池、喬三水帶領響堂嶺的人馬沿太行山東麓南撤。兩路人馬約定在相州東麵馬回鎮彙合。
而嶽飛自己則依舊帶領“背嵬軍”殿後,以防金兵追擊。
話說這馬回鎮,群雄在前番離開相州時曾有經過,所以,武鬆和柳如煙也特意跟隨單嶽池一隊,以便領路。
當然,讓武鬆跟隨響堂嶺的人馬同行,也是柳如煙主動提出的,因為她有事要問喬三水。之前,一直忙於禦敵,也人多眼雜,而如今正好借趕路的機會問個究竟。
原來,柳如煙在豹林穀學藝時,就聽恩師無涯子說過,大宋自立國以來,一直流傳著幾樁關於大內的懸案。一是“燭影斧聲”,二是“金匱之盟”,三是“二德之死”,四是“花蕊之亡”。其中這前兩樁直接事關帝位之爭,第三樁也和帝位有莫大的關係,乃宋廷最忌諱的話題,但亦是民間最津津樂道之事。
但有一樁懸案,民間則知之甚少,鮮有人提起。這就是道君皇帝韋妃的身世之謎,而這韋妃正是康王趙杦的生母。
柳如煙之所以想起此事,是因為在聽喬三水講起往事時,曾說起,喬莫峰離奇消失是在整整二十年之前,而且應該和大內禁軍有莫大的關係。柳如煙依稀記得,康王趙杦今年好像正好二十歲。
這是不是一個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