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鐵勒部經此一役後,元氣大傷,族中勇士死傷近半,退居巴勒格,暫停了未盡的戰事。而拔野古部雖然在那場生死攸關的戰役中獲勝,但族中亦死傷慘重,更無力趁勝追擊。另外,雖有數個部落未受攻擊,但懾於鐵勒部的積威之下,也絲毫不敢有任何舉動。無論這場戰爭的對與錯,但斛律桀卻說對了一句話,“現在的草原各部之間各自為政,如同一盤散沙。”倘若此時有人能登高一呼,聚集幸存的草原各部對此時的鐵勒部圍而攻之,那麼他們勢必慘敗。顯而易見的,草原各部之間目前最缺的就是這種蘊含霸氣的領袖人物。
無論如何,此時的鄂爾渾河一帶因這場慘烈的戰爭而進入了短暫的平靜中,而鐵勒部也借此休養生息,其間大興土木,開采石場。一個集居住和防禦於一體的重鎮一拜.巴勒格就此產生了。
半年之後,錚錚的鐵騎踏破了草原上表麵的平靜,鐵勒部夾著餘威以閃電般的速度掃平了尚未歸順的各部落,就連曾嚐勝績的拔野古部也毫不例外,其族長達布幹經九死一生的慘烈激鬥後,帶著少部分的族人流亡在外,這也是能自斛律桀手中逃脫的唯一例外。
鄂爾渾河流域一帶產生了新的政權及體製,以往混亂而血腥的殺戮得到了控製。至此之後,蜿蜓流淌的鄂爾渾河迎來了真正的平靜……
已是深秋時分,草原上朔風呼嘯、芳草萋萋,空氣中已透出了絲絲寒意。牧民們忙碌地準備著過冬所需的一切,觸目所及,唯見牛羊低鳴、炊煙嫋嫋,俱是一派祥和的忙碌景象。
深秋的夜晚,圓月高掛天際,滿天的星子閃閃爍爍,於天地間揮灑出一派的冷冷清輝。今夜的月色極其明亮,遠遠近近搖曳的萋草清晰可辨,更莫提山穀間隱藏著的那間小小石屋了。
四周靜謐異常,石屋中亦漆黑一片,想必屋中人早已沉入夢鄉。
就在這萬物皆靜的時刻,數道人影突兀地出現在石屋外。隻見其中一人在門邊微躬著身子輕巧地撥弄了一會兒,門便無聲無息地被打了開來,另一條人影輕靈地閃身而入,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毫無顧忌似的……
一切又歸於平靜,就連屋內亦是寂靜無聲。時間在夜色中緩緩流失,無邊的清輝如水銀泄地般地鋪滿大地……
此時的屋內仍漆黑一片,那道人影在門邊佇立了片刻,慢慢地適應了屋內的黑暗之後。緩緩地掃視著小小的房間,房內的陳設極為簡單,除了隱隱的一桌一櫃外,唯一的物件就是靠窗的床榻了。人影輕悄地移動腳步走到床邊,小心地凝望著床上鼻息輕緩,睡得正沉的人,呼吸不自覺地加重了。
緩緩地坐在床畔,手不受控製地探出,撫弄著那已深深刻入心間的秀眉、俏鼻與粉唇。他的手指有著些微的顫抖,卻仍婉轉留戀,不舍移開……
似是不堪其擾,睡夢中的人兒不耐地抬手輕揮,同時側了側脖頸,一張清麗的容顏在月光的映照下完全呈現出來。
那道黑影似是咕噥了句什麼,反掌輕握住嬌小的手掌,俯身便吻了下去……
她又夢到阿爸了,阿爸衣著整潔、麵帶笑容,正喃喃地對她說著什麼。她竟奇異地清楚這是夢,現實中的阿爸早已死了,可是,她還是努力地靠近阿爸,想要聽清楚他究竟在說些什麼。可是,她還是失望了。眼見阿爸慢慢地飄遠,她的心焦急異常,她知道,他馬上就要消失了。每次都是這樣,她甚至還來不及把想要說的話說完嗬!她急切地伸出手臂,不死心地追上去,可身後一個力道製止了她。是誰?是誰竟在這個時候拉住她?她惱怒地回頭,卻看到了斛律桀,他正緊緊地擁著她,嘴裏喃喃地呼喚著什麼,她仔細聆聽。
“塔娜……塔娜……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這次她終於聽清楚了,但卻無暇回應他。急切地扭頭回望,阿爸的身影已自濃霧中消失,她隻捕捉到阿爸臉上那抹淺淺的微筆。
“阿爸……”她不死心地掙紮著想要追上他,想要親耳聽到他的諒解。可是斛律桀抱得她好緊,她掙脫不開,她惱怒地看向他,但卻被緊緊地吻住……
哦!不。她怎能如此,阿爸會怪罪她的,她不住地搖頭掙紮,可卻抗拒不了那股緊摟著的力道和溫暖而熟悉的胸懷。
她不斷地掙紮著,但卻覺得那感覺、那味道竟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得仿佛不僅隻是一個夢。這樣的信息傳至她半夢半醒的腦海中,她驀地一驚,不自覺地醒了過來。可夢中的感覺不但不見消失,反而更真實了。有人在放肆地親吻著她,混沌的腦子裏半晌才反應過來。
“什麼人?”她驚慌地質問,迷蒙的眼努力地瞪著麵前模糊不清的人影。
那人並不答話,仍是放肆地撫弄著她。她啞聲低叫,控製不住心底的驚慌,使盡全身力氣一把推開伏在身上的男人。
那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推了開來。
反手一把抓住欲待逃跑的身子,他仍然不語地繼續著剛才的狂肆。
“你……”止住欲出口的怒罵,塔娜怔住了。這個胸懷、這個氣味、還有這般狂肆的方式,難道是……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剛來到喉間,卻被霸道覆上的唇給堵住了。黑暗中,她看不清背著光的麵容,但卻奇異地放棄了掙紮。
“不要……”一陣肆意的纏綿之後,她摁住了那隻想要繼續深入的大掌,她啞聲拒絕著,音量不大,但卻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