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終於弄好了,她急忙拉上衣服,遮住裸露在外的肌膚。無論如何也要讓自己冷靜,但她終究還是一名未曾婚配的黃花閨女。
“為什麼?”整理好散亂的衣服,她同時也理清了散亂的思緒,一層膜如同衣服般地把她整個人保護起來。
“這話恐怕是該我問吧?”斛律桀雙手環胸,眼神銳利。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在逃避,因為你並不如你自己想象中堅強,你想以死來獲得解脫。”他俯身說道,眼神銳利,帶著厚重的壓力。
“我沒有。”塔娜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語氣,她幾乎想要失聲尖叫。
“真是如此嗎?”他的眼神毫不放鬆。
“我沒有!”她避開他探究的眼,但卻被粗魯地捏住下頜,被迫正視著眼前的男人。她隻聽得他清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不想報仇了嗎?你想要忘卻你的族人都死於我的刀下這樣一個事實嗎?還是你自知你這一輩子永遠也鬥不過我,永遠也無法報仇?”
斛律桀的每一句話都如巨石般在她的心裏掀起滔天巨浪,那一幕幕血淋淋的景象再度浮現在她的眼前。她冷冷地抬首看他,眼裏恢複了清明,“我當然不會忘,但卻還是得謝謝你的提醒,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死在我的手中。”她如起誓般地說著,那一股子冰冷的意味竟讓人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栗。
斛律桀放開捏住她下頜的手,眼裏閃過抹奇怪的神色,“我拭目以待。”他深深地看著她,嘴角那抹嘲諷消失不在。
“那個女孩呢?”思及她方才幾乎拚了性名去救助的女孩,該不會……
“還沒顧得上取她性命呢!”他輕描淡寫地答。
塔娜眼色一凜,冷聲道:“放了她。”
“你這是在命令我嗎?”斛律桀嘲弄地看她。
塔娜黯然,是嗬!她也不過是階下囚而已,憑什麼去要求別人呢?目睹對方可恨的表情,她怒道:“隻不過一個弱小的女子而已,能對你造成什麼威脅?你非得殘暴到這種地步嗎?”她近乎衝動地說完這些話,但卻沒有絲毫後悔地等待著迎麵而來的風暴。
斛律桀注視她良久,並沒如她所料的流露出絲毫惱怒的表情,“我的手下從來沒有能活著離開的敵人。”他立起身來,表情莫測高深,“她可以活命,但卻得如你一般的留下,隻看她有沒有本事自個兒活下去。”說完這些話的斛律桀掀簾而出,守在門口的貢布與莫日根急急地跟上,兩人悄悄地對視一眼,俱覺得他們的族長有些異樣。
大步前行的斛律桀突地停下腳步,隻見他撮唇一呼,忽聽得一聲嘶鳴,日前降服的那紅馬四蹄輕快地跑了過來。
“踏雪!”斛律桀的手撫過它滿身火紅的鬃毛,口中的輕喚有些若有所思。那馬兒親昵地伸出舌頭舔他的掌心,隻把一顆偌大的頭靠在他的手臂上直蹭。斛律桀的眼裏閃過抹笑,突地躍身上馬,“把那個帶回來的女人安置到莫塔娜的帳中去。”
“是。”貢布與莫日根齊聲回應,見到斛律的動作,兩人不由驚問道:“族長,您要去哪兒?”
“出去走走。”斛律桀淡淡地答,眼眸直看向遙遠的天際。
“我們這就去牽馬。”兩人急忙轉身。
“不用,誰也別跟來,我要獨自安靜一會兒。”他一提手中的韁繩,準備起身。
“族長……”兩人焦急地阻止,他們的職責就是隨伺在族長身側,以保護族長的安全為第一要任。
“怎麼,我堂堂鐵勒部的一族之長,難道連保護自己性命的能力都沒有嗎?”他冷冷的眼掃過馬前的兩人,心中突地生起一股煩躁之意。一夾馬腹,踏雪一聲輕嘶,四蹄輕揚,轉瞬間去得遠了……
貢布與莫日根麵麵相覷,卻不敢跟隨上去,兩人的眼不約而同地看向族長甫走出來的那一個方向,心下有些明了的同時,卻又更加的不解了……
傍晚的草原,被落日染上了一層淺黃的光暈,輕風徐徐,時已近秋了。麵對如此景致,斛律桀麵色沉鬱,任踏雪在無邊的草原上盡興地奔馳著,他卻是滿眼的若有所思。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死在我的手中。”莫塔娜冰冷徹骨的話突地在他的心頭浮現,那樣冰冷到讓人顫栗的眼神……
他忽地一夾馬腹,馬兒通靈,仿若知道了他的煩躁,仰首長嘶一聲,盡力地奔跑起來。紅馬本就神駿異常,此時盡力奔馳,一時之間,竟仿若風馳電掣般地直奔入夕陽之中去了……
迎麵勁風刮臉,長發與襟袍俱在風中飛揚,跨下良駒禦風而行,這原本是何等快意的時刻,但斛律桀的麵上卻仍是一片沉凝,眉間眼角俱是散不去的惱意。忽地,他一勒韁繩,踏雪驀地一聲長嘶,前蹄揚起,穩穩地停住。斛律桀垂頭凝思了一會,一提韁繩,調轉馬頭,往來路馳了回去。
唯見駿馬西風,而馬上的豪客——滿麵的霸氣淩人、滿眼的勢在必得……
塔娜若有所思地坐於帳內,門外的聲響打斷了她的思緒,是貢布和莫日根,隨他們來的還有那個被她救回來的蒼白卻秀氣迷人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