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粥?董事會以後不是有晚宴嗎?”
“要是麻煩,白粥好了。”
他不答她的問題,隻是低了聲音說話,語氣異常的緩,若蘇小魚不是認識這個男人長久,幾乎要以為他是在撒嬌,不過想也知道這絕對不是蘇雷的風格,雖然如此,但遙想電話那頭他微笑低聲的樣子,她仍是沒用地紅了臉,再開口就情不自禁地軟了聲音,答應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晚上蘇小魚當然是送上門去煮粥了,她原來就有用下廚來緩解壓力的習慣,今天心情糟糕,卯起來買了一堆原料,卷起袖子就打算大幹一場。
一邊下午麵試出了那麼烏龍的意外,她心裏明白自己肯定是被扣過分了,沒有關係就創造關係,這句話擺明了就是不擇手段,那是商學院的入學麵試,這種話平時說說也就罷了,準備麵試的時候讓考官聽到,那肯定是印象大打折扣,而且看米爾森之前的表現,不知有多痛恨關係這個詞,她好死不死地撞在槍口上,實在是無話可說。
但之前那樣努力過,現在就因為這樣一句無心之語功虧一簣,她實在是心有不甘哪。
煮的是及第粥,蘇小魚一邊切配原料一邊回想今天的烏龍慘事,一個人唏噓了好久,後來大門輕響,回頭看到陳蘇雷,沒想到他天都沒黑就回來了,有點吃驚,她又抬頭去看廚房裏的掛鍾。
不是吧,這麼早,早到她幾乎可以想象出那家公司董事長難看的臉色,小股東造反,遊離派的大股東甩手不管,而且會議結束拔腿就走,這麼不給麵子,估計他咬人的心都有了。
“蘇雷,董事會結束了?”
“嗯。”他正脫外套,隻是隨口一答。
客廳裏傳來車匙落在茶幾上的輕響,他把脫下來的外套隨手擱在沙發上,接著低頭摘手表,邊摘邊走進廚房來,看到她在料理台前張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樣子,隻是微微一笑。
兩個人距離近了,陳蘇雷今天出席董事會,所以難得地一身正式,估計是覺得煩了,到家脫了外套不算,襯衣領口都鬆開了,她一眼望過去隱約連他的鎖骨都能看到,乍泄春光,她怕自己抵擋不住,趕緊回頭繼續及第粥大計,好歹鎮定一下。
4
業餘名廚蘇小魚的手藝當然有質量保證,這天晚上他們兩個人麵對麵把一鍋及第粥都喝完了。
蘇小魚原本胃口就好,今天又出師不利,借著吃東西發泄一下,陳蘇雷倒像是心情不錯,吃完又拉著她看電視,他平時很少有時間坐在電視前,就算開著也隻看新聞,今天卻轉了性,拿著遙控器慢慢換台。
國內台,看來看去都是一片和諧,後來翻到電影頻道,兩個人就在沙發上一同看了一部很老舊的黑白電影,蘇小魚這一天過得鬱悶,但那故事曲折動人,靠在他肩上又說不盡的溫暖舒適,漸漸看得入神,倒忘了再去想那些煩惱事。
他難得閑散,居然看得很是專注,後來男女主角因為誤會生離死別,蘇小魚已經入戲,淚眼婆娑,又不想他看到,低下頭來,也不用手擦,想偷偷揩在他的毛衣上。
臉頰碰到他的胸膛,隻覺得微微的振動,抬頭看他,他卻正低下頭來看她,陰影裏一雙波光瀲灩的漆黑瞳仁,直看得她呼吸都忘了。
“哭什麼,那是電影。”他眼光一動,然後笑,手指撫過她的眼角,把那點溢出來的水光輕輕抹去了。
她回過神來,又回頭看了一眼電視屏幕,然後歎息,“他騙她,她到死都誤會他不愛她,多可憐。”
“不是那樣,她怎麼會那麼安心享受自己的人生?她後來一直都過得很好,不是嗎?”
“她不快活的。”她固執地下結論。
“你怎麼知道?”他抬起眼繼續看屏幕,慢慢把話說完,“她已經把他忘記了。”
她沉默,答不上來,又或者是潛意識裏的絕望讓自己閉嘴,最後頭一低,索性埋首在他的胸膛上,借機哭了個夠。
他扶住她的肩膀,聲音裏仍有笑意,哄孩子那樣,“好了好了,電影而已。”
她悲從中來,埋著頭,隻悶聲答了句,“不是因為那個,不是的。”
他維持著原來的姿勢,半靠在沙發背上,慢慢伸手按在她披散下來的頭發上,她正熱淚奔湧,依稀聽到歎息,又不能確定。
最後聽到他的聲音,低低就在耳邊,“好了,MBA而已,那麼傷心。”
最淒涼的就是被人同情卻無人理解,可憐的蘇小魚被徹底打倒,再也發不出聲音來了。
不再期待麵試結果了,第二天蘇小魚正常上班。
公司裏仍舊是熱火朝天的景象,她這段時間都過得兩耳不聞窗外事,許久沒有參與任何工作了,許多新同事至今都叫不出名字,走進去看到那麼多陌生臉孔,總有難以適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