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
“你不是知道?”
他點頭,“賺錢,還房貸,還完了再買,再還,對吧?”
“嗯!”蘇小魚用力肯定,換來他的笑聲,心情大好的樣子,笑完側過頭,看著她開口,“說得好,我喜歡。”
他說喜歡,明知是玩笑,但她卻因為那兩個字愉快,忍不住嘴角上揚。
“餓不餓?我們去吃宵夜。”
“這麼晚……”蘇小魚為難,低頭看表,十二點都已經過半了,想拒絕,又舍不得,矛盾得很。
“很快,吃完我送你回家。”他已經拿定了主意,又補了兩個字,“坐好。”
有了前車之鑒,她這回條件反射了,聽到那兩個字之後立刻一手抓住門側把手,另一手直接揪住了保險帶,一聲轟鳴,黑色的車身又貼地飛了出去,討論到此結束。
馬來人開的餐廳,古北公寓樓底層,這個點居然生意好到不行,門口停滿了一溜好車,走進去燈火通明,每張桌子都坐了人,三兩朋友邊吃邊聊,甚至還有一個人出來吃東西的,叫一煲明火白粥,一邊翻雜誌一邊篤悠悠吃著,看得蘇小魚兩眼發直。
陳蘇雷明顯是這裏的熟客,一進門說馬來英語的老板就很高興地迎上來帶座,硬是拆開了兩張拚桌,為他們在沙發邊找了個好位置,兩個人還討論了一會今天的時鮮蔬菜以及新進海鮮,老板娘在旁邊樂嗬嗬記得起勁,還時不時好奇地瞄一眼蘇小魚,害得她隻想把臉埋進菜單裏去。
沒有半夜吃東西的習慣,她最後隻要了一碗粥,嚐了一口才知道人家生意這麼好是有原因的,簡單的白粥都煮得美味無比,米粒香甜,一粒粒從舌尖滑過。
“這個不錯,嚐嚐看。”陳蘇雷的聲音,一抬頭那一筷已經到了嘴邊,他動作自然,她又愣了一下,一不留神就已經到嘴裏了,是一塊春筍,醃得青嫩爽口,她卻吃得臉頰都紅了,頭都抬不起。
對麵有聲音,“為什麼那麼喜歡買房子?”
倒是第一次有人問她這個問題,蘇小魚暫時忘了臉紅,想了想再說,“就想在上海有個家呀。”
“你哪裏人?”
“我上海出生的,爸爸媽媽支援內地,就跟他們去了,在小鎮長大的,讀大學了才回來。”
“沒有老房子?”
“叔叔家要住的嘛。”
她說得很簡單,但他仍是明白的,看了她一眼,這次倒是沒有笑,她反而不習慣,捧起杯子遮住自己的半張臉,眼睛垂下來,睫毛細長,陰影婆娑。
“燙的。”耳邊有聲音,他伸手過來,從她手裏把杯子抽了過去,又拿了勺子給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溫和。
“這是拉茶,沒冒煙,不過很燙,要小心。”
這樣的語氣,好像她是個孩子。
而她又不知說什麼好,接過勺子的時候覺得自己沒用,原來在乎一個人對自己的印象,反而沒辦法自然,忘了自己平時的樣子,怎麼都覺得笨拙。
但他興致倒是很好,好像完全沒注意到她的不自然,又開始跟她聊起東南亞的美食,餐廳裏燈光明亮,人人表情閑散,氣氛輕鬆,漸漸蘇小魚也放鬆下來,說到愛吃的東西用力點頭,眉眼彎彎地笑。
結果這頓宵夜一直吃到兩點,一路清冷空曠,但他卻開得緩慢,夜半兩點,這樣的好車在寬闊大道上閑庭信步,很稀奇的風景。
陳蘇雷本不是話多的男人,她不開口,他就更是安靜,眼睛看前方,一臉思索,偶爾看她一眼,她已經累得有些恍惚,睡眼朦朧,看不清他的眼神,隻覺得愉快。
到後來她就真的睡著了,工作了十幾個小時,又堅持到宵夜結束,扣安全帶的時候她就已經眼皮沉重,車啟動後暖風一起,更是睡意上湧,心裏念著不能睡不能睡,卻好像念的是催眠曲,兩三遍之後就撐不住了。
醒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臉竟然已經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角都是潮潮的,太丟臉了,她都不知道怎麼把頭抬起來。
車還開在高架上,她家租的房子在閔行,這時正經過幾條高架交彙的地方,燈光絢亮,遊龍錯落,周圍全是住宅區,兩點都過了,有些窗戶裏還未熄燈,黑色幕布上稀疏點綴,遙望如漫天星子一般。
睡意還在,臉頰下是他的肩膀,溫暖厚實,一開始是不知如何是好,後來竟是不舍得動彈,或許是個夢吧,這樣美的景致,還有身邊的他,不想動,不想破壞這一切,怕一動便會煙消雲散。
下匝道口就在眼前,他打方向,用的是一隻手,肩膀微微傾斜,又低頭看過來,蘇小魚來不及閉眼睛,被他看了個正著,窘起來,額頭都紅了。
心情很好,陳蘇雷看著仍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蘇小魚微笑。再怎麼精神十足,到底是個女孩子,累了一天,上車就摜頭摜腦,在自己肩頭上睡了一路,細長睫毛,兩頰暈紅,更顯得眉目如畫,他已經很久沒有嚐試過與人這樣親近了,但這一路竟覺得愉快,又為了她醒來的表情莞爾,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