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來。”沈峰北方人,說話一向爽快,要不是兩張沙發間有些距離,早就一巴掌拍上去了,“哪次電話撥得到你手裏?你那個秘書張口就跟錄音機似的,上來就是那句,您好,請問您有預約嗎?”
旁邊兩張沙發上還坐了幾個人,這時聽了都笑起來,紛紛點頭,表示他說得沒錯。
“這不一整天都陪著你們了,還有話說。”陳蘇雷也笑。
“從早到晚都能見著你,倒是真的頭一遭,現在是個人都上竄下跳鬧騰錢呢,你倒閑下來了,幹什麼哪?貓冬?”
“最近沒什麼想幹的,歇著。”
“歇著?你開玩笑吧?現在跟錢沾邊的東西哪樣不正往上爬,你這時候歇著?這不是跟錢過不去嗎?”沈峰不解,看看身邊眾人,其他人也是一臉疑惑。
陳蘇雷獨自坐在那裏笑,“就是覺得煩,最近也懶得動彈,錢嘛,夠花就行。”
他這話說得簡單,旁邊眾人卻沒幾個聽明白的,隔了一會還是沈峰先開的口,“我靠,上次你買我叔叔那公司才花了幾個錢?也沒見你怎麼折騰,倒個手翻了多少個跟頭,沒見過你這麼能玩錢的。夠花?你還不夠花那我們都卷鋪蓋去非洲體驗生活得了。”
大家哄然笑了,又有人出來抱怨,說陳蘇雷十句話裏有八九都是繞著彎子說的,跟他們還來這套真真假假,接著話題就轉到財經上,開始聊國際石油又創了新高,做糧食期貨的狠狠賺了一票之類的熱門話題,後來漸漸談到股票,人人雙眼發亮,連帶身邊的女人們都是嬌笑連連。
音樂漸響,那邊吧台上有人開始跳舞,姿態妙曼,纖細鞋跟在酒杯間晃動,輕薄的外套慢慢滑落下來,客人們興奮尖叫,有些洋人已經坐不住,也在下麵扭動應和,場麵一片熱烈。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隻有沈峰鬆開白麗麗往陳蘇雷身邊一坐,“兄弟,別人說要歇著,我就當他放屁,你說要歇著,我這心裏就有點慌神,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覺得夠了,還能有什麼事?怎麼了?這兩年你賺得不舒服?”
沈峰頓時興奮,“舒服?那可是真他媽的爽啊,上次那個ST……”
他說得起勁,陳蘇雷卻隻微笑聽著,也不多話,最後倒是沈峰自己歇了,灌了口酒,突然想起什麼,張口就問,“昨天那小姑娘呢?什麼小魚的,你怎麼不帶出來?”
這次陳蘇雷答之前倒是先看了他一眼,光線不好,看不清他的眼神,隻有聲音仍是清晰,答了一個字,“誰?”
沈峰一愣,然後一臉了悟地大笑起來,“得,是我眼花了,喝酒喝酒。”
吧台邊傳來嘩然尖叫聲,沈峰回頭去看,正看到最後一件透明的內衣從那上方飄落,黑色蕾絲上綴著的鑽石在交錯燈光下閃爍奪目,火苗般落在無數張大的瞳仁裏。
對這些東西早就麻木了,他隻瞄了一眼便把頭轉了回來,剛想接著說話,卻正看見蘇雷站起來,而他身後通透的玻璃牆外,兩岸燈火突然盡數熄滅,瞬間繁華盡落。
“想起點事得先走,單子我已經簽了,多喝點,好好玩。”蘇雷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沈峰正愣神,一轉眼他已經走出去了。
總覺得不對,他顧不上身邊人的疑問,一起身追了出去,陳蘇雷已經走到門邊,酒吧經理也出來了,一路陪著笑,很是殷勤的樣子。
“蘇雷……”沈峰開口喚了一聲,他平時說話隨便,見著誰都是兄弟小子一通胡來,難得正經一回,倒讓人不習慣。
電梯來得快,這時已經在麵前緩緩打開,陳蘇雷正走進電梯,這時回頭看了他一眼,笑了,“接著玩吧,多待幾天,回頭找你打球。”
電梯裏空無一人,陳蘇雷獨自站在右側,手插在褲袋裏,姿態隨意。門開處仍是熟悉的米色大理石地麵,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低頭看了一眼,忽然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