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的是定食,日式料理盤碟多,很快就擺滿了一桌子,晴空色的瓷器,最簡單的秋刀魚放上去都顯得嫵媚多姿。三個人邊吃邊聊,美食美景,又是心情大好的時候,言談間都有些興奮。
蘇小魚坐在靠走廊的位置,身側就是走道,時不時有人經過。用餐區是錯層的,走道連著幾節台階,上麵是獨立的包房,掩映在幾叢翠綠修竹之後,陽光照在那上麵,更顯得青翠欲滴。
身後又有細碎的腳步聲,一聽就是身穿和服的小姐又跑在前頭迎賓。腳步聲越來越近,與她無關,正埋頭解決麵前的秋刀魚的蘇小魚完全沒有在意。
解剖秋刀魚是個技術活,蘇小魚平時缺乏鍛煉,所以這時筷子下得很是認真努力。青色的和服從眼角餘光中飄過,然後是男人筆挺的深色西裝,這裏吃飯的大多是周圍商務樓裏的精英人物,西裝革履是最普遍的打扮,她正在與秋刀魚奮戰,頭都沒有抬。
但是鼻端突然飄過似曾相識的香味,幹淨清冽,不自覺地張大眼睛望過去,正對上走在最後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她還認識,正是那位消失了大半個月的蘇雷先生。
“嗨,蘇雷。”驚喜讓她不及思考,半塊秋刀魚還挾在筷尖上,蘇小魚一聲招呼就已經脫口而出。
的確是蘇雷,大半個月沒見,他仍是穿著隨意,黑色毛衣領口翻開,露出淡灰色的襯衫領口,與身邊一身正式西服的洋人形成鮮明對比。
也看到她了,他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她仰起的臉上,一秒之後眼角彎起,忽然一笑,回答的聲音很愉快,“嗨,小魚。”
3
蘇雷一行人稍作停頓就繼續往前走,很快消失在台階後的包廂裏,小姐後退著出來,經過蘇小魚這張桌的時候很小心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裏頗多內容。
蘇小魚根本沒有注意到,她正忙著對付楊燕突發的熱情,秋刀魚都顧不上了。
“好你個蘇小魚,這麼經典的男人,哪裏認識的?居然從來沒跟我們提起過,老實招供,他是誰幹什麼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被一連串的問題打倒,蘇小魚舉起手求饒,“隨便遇到的,才兩次而已,都沒說過幾句話,我也跟他不熟,除了他的名字什麼都不知道。”
“隨便就能遇到這一款的?我怎麼沒遇到過?”楊燕不依不饒,抓著她的肩膀不放手。
她們兩個女孩子在那裏嘰嘰喳喳,李俊倒是耐心很好,看著她們也不說話,筷子落在青色瓷碗中的冰鎮烏龍涼麵上,一下就挑起許多來,雪白的一掛。
隻是一個小插曲而已,這頓飯吃完之後三個人一起回到公司,李俊和楊燕開始工作,隻有蘇小魚無所事事,坐在桌前繼續做模擬模型,隻是身邊人人忙碌,她一個人如此閑散,總覺得格格不入,到後來看大家的眼神都帶了點羨慕。
到了六點她站起來準備下班,整個Bullpen沒有一個人抬起頭來,個個在電腦前埋頭苦幹,十指如飛,離開的時候心裏很有點沮喪,蘇小魚按電梯的時候都很無力。
電梯門合上的時候隱約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懷疑是幻聽,蘇小魚根本沒在意。
下班時間,大門口等候出租車的人群排長龍,中午天氣不錯,這時候倒下起些小雨來,出租車來得少,好不容易開進來一輛還是被預訂的,等得時間久了,所有人都是一臉焦灼。
蘇小魚沒這種煩惱,她每天都搭地鐵上下班,這時目標明確,抓著自己的包筆直穿過人群往前走。
這條街夾在兩棟大樓之間,雨天風大,路麵濕滑,她沒帶傘,穿得也單薄,步子不知不覺地加快,到後來簡直是一溜小跑。
身後有車開過來,就在她跟前停下,蘇小魚正低著頭專心往前奔,被刹車聲嚇了一跳,腳步一亂,差點滑倒在地上。
哪個沒有公德心的人路邊亂停車?車好了不起嗎?站穩以後她忍不住瞪過去,車窗落下來,露出熟悉的男人的臉,看著她微笑。
竟然是蘇雷,沒來由地歡喜起來,又覺得吃驚,蘇小魚立在原地愣了。
“上車吧,外麵冷。”他說話語氣自然,好像已經認識她很多年,這是單行道,停不了多久後麵就有人按喇叭,連帶著後頭的一排車裏都有人伸出腦袋來,憤憤地盯著站在路邊的蘇小魚,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集體的憤怒眼神,立刻很沒用地鑽進他的車裏,以求息事寧人。
外麵淒風苦雨,車廂裏卻溫暖如春,蘇小魚坐定之後被暖風一吹,來不及說話,捂住鼻子先打了兩個噴嚏。
“冷嗎?”車已經平穩地向前滑出去,他伸手將車窗按上來。
“還好。”雙手還掩在臉上,蘇小魚說話的時候就隻露出一雙眼睛,她生得秀氣,眼睛形狀尤其好,杏核似的,又因為剛打過噴嚏,深棕色的瞳仁上蒙著一層霧氣,潤澤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