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烏雲滾滾，風聲鶴唳。
大殿內，燈火通明，喘息可聞。
“如今天下太平，子民安居樂業，你為寡人建下了不世之功，你說寡人該怎麼謝你？”
魚在水心中一顫，仰望著高高在上的皇帝，威嚴如鍾鼎不可侵犯，一股勢不可擋的氣息壓抑而來。
雖隱隱已有預料，但還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臣所做皆為本分，不敢貪戀功名！天下太平，皆因陛下恩澤所至！”
皇帝看似心不在焉，慢慢站起來，走到一盞快要熄滅的燈前，用竹簽挑了挑燈芯，燈赫然亮起來。
竹簽因沾染了油漬，也燃了起來。火焰畏畏縮縮跳躍著，想要逃走。
皇帝伸手，直接將火焰掐滅，一縷青煙魂飛魄散。
“你手下門徒眾多，你不想，那你給寡人說說，他們都是怎麼想的？”
皇帝背對著魚在水，抬頭看著那越飄越散的青煙。
這裏雖隻有兩人，但魚在水能清晰感覺到在燈光不可企及的四周，有無數雙眼睛正虎視眈眈注視著這裏的一舉一動。
大殿恢宏，即便是正中燈火通明，餘下的黑暗中也可以藏下數百人。
“臣一定嚴加管教，不敢有半分懈怠！”
待魚在水說完，皇帝已將燈盞拔下，玩味著燈身，走過來，灼熱的燈光逐漸肆無忌憚爬上魚在水的臉。
魚在水低下頭，眉頭緊鎖，雙唇緊閉，自己身高要比皇帝高一些，隨著皇帝走近，慢慢彎下腰。
皇帝伸出遒勁有力的手，將魚在水扶起，“誒，愛卿莫慌，近日寡人時常難以入睡，找你來嘮嘮家常，莫要如此緊張！”
“是臣失職，讓陛下憂心，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皇帝側頭看著魚在水的臉，將燈湊得更近，照得臉上棱角更加分明，“你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寡人睡不著嗎？”
“恕臣不知！”
皇帝隨手將燈盞遞給魚在水，魚在水接過，雙手捧在胸前，火苗卻好似生長，越燒越旺。
“你不妨猜一猜！”
“臣不敢惘測聖心！”
四周的殺氣蠢蠢欲動，隨著夜深愈加沉重，如一道密不透風的牆將殿外的電閃雷鳴屏蔽在外，毫無聲息。
“寡人自認為功高三皇、德邁五帝，奈何有人說，如果沒有你，寡人就拿不下這天下……”
魚在水撲騰跪下，才發現燈盞不能就這樣放下，隻得依舊捧在手上，火苗如一把匕首炙烤著眉心，“臣今日偶感重疾，恐不能侍奉陛下，還請陛下允許臣辭官還鄉，苟活餘生！”
眉毛受熱卷曲，開始發出燒焦的味道，火苗放肆地跳躍著，偶有舔舐到眉心。疼痛像激起的漣漪，一股股傳遞到全身。
“魚在水啊，魚在水，你這名字起得多好，魚在水中，自由自在，讓寡人好是羨慕，不如你來替寡人坐在這寶座上，讓寡人放下一切，也去自在一番……”
“臣萬萬不敢，罪該萬死！”沒等皇帝說完，魚在水渾身戰栗，豆大的汗水滴下來，不想汗水不偏不倚正好滴在燈芯上，“噗呲”一聲，燈滅了。
“啊……”魚在水一聲冷叫。
皇帝看著熄滅的燈芯，又是一縷青煙飄散。
拍拍魚在水的肩膀，“下去吧，寡人已派人將愛卿妻兒悉數接進宮，你們就在這宮裏好好團聚一番！”
魚在水萬萬沒想到，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臣……明白了！”
……
春秋後期，禮崩樂壞，數百年來早已熟悉成自然的秩序崩潰了，人們突然發現賴以理解世界的基礎沒了，存在的意義喪失了。人們苦苦思索，尋找意義，不同的思考催生了諸子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