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直到死亡奪去我的生命(1)(3 / 3)

每次出門,他都會背上一個龐大的登山包,裏麵除了夠他吃上一個星期的幹糧和一架尼康相機,基本上沒有其他東西,渴了就喝山泉水。米拉山的風吹過臉龐的時候,可不是溫柔的撫摸,而是瘋狂的蹂躪,加之這裏的太陽很毒辣,他的臉已經有些曬傷了,散發著高原特有的紅暈。他也早就習慣了出門就不再刮胡子,“要是一個獨自生活在洞穴的男人還每天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的,那他該是瘋子”,他自言自語著露出了微微的笑容,眯起了眼睛看了看天空,一隻隼正在他的頭上盤旋,他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子茬兒,對自己越來越像個藏族人感覺很滿意。

三千萬年前,這片高原還是滄海。就像並不遙遠的從前,他還是一個樂於與任何女人發生關係的男人。左思忽然有些站立不穩,他的頭似乎也有些眩暈,腦子裏全是亂七八糟的念頭。

女人個個都是麻煩的東西,要穿衣服,要買首飾,還要講究情調,還要男人負責奉上甜言蜜語,前者需要經濟基礎,後者需要動用上層建築和時間。看看人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印度作家奈保爾接受采訪時的揚揚自得吧:如果有時間,我願意去勾引女人談點戀愛,沒有時間的時候,我就直接去找妓女解決問題。

男人越是冷漠並對女人不理不睬時,女人們越是一個個投懷送抱,就像任何看起來不食人間煙火冷若冰霜的女人,到了他的身下,最後還不是一樣地發出可恥的快樂呻吟。除了他的姥姥、他的姑媽和華年,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賤女人。

廣州的白莉教給他很多生活知識,是她第一次帶他去喝咖啡並教會他如何像一個真正的城裏人一樣生活;西安的羅敷則如聊齋裏專為書生設置的辛十四娘,為他辛苦為他忙;在怒江被毒蛇咬傷,是彝族姑娘小妮救了他一命;羅敷的同學田桑子,幫助他順利地適應了電視台的工作……因為有了這些女人,他才沒有被孤獨與貧窮的生活所擊垮,也才能一次次地在沮喪與嚴重的挫敗感中站起來,他告訴自己,這一生為這些女人中的任何一個付出性命都是應該的,他辜負了她們,他應該不得好死。他的眼前,一遍遍地出現那些和他同床共枕過的女人,每一張臉都是那麼熟悉,在莫名的眩暈中,他忽然很想做個負責任的男人好好地再愛她們一次。

他已經習慣自己被拋出正常生活的軌道,漫不經心地叫央金陪他睡覺的最初,他並沒有娶她的打算。一個男人如果需要花錢來解決生理問題,那這個男人會被他看不起的,他總有辦法很容易就找到一個女人睡覺,這些年來,他幾乎也沒有碰過壁,寂寞的女人成千上萬,隻要稍微花點兒小伎倆,理論上說,每個女人都可以是他的睡覺對象,被一個女人捆死不是他的選擇。

正如一隻公雞撲向一隻母雞,一隻公狗撲向一隻母狗,他和央金的開始幾乎沒有任何調情和過渡。而從他第一次叫了央金陪他睡覺之後,沒想到之後的每個夜晚,央金都主動來陪他睡覺,晚上來,早上走,晚上來的時候還經常給他帶一些好吃的食物,而且把他的衣服都洗得幹幹淨淨的。她對左思似乎沒有任何要求,當然,央金不會說漢話,當時他的藏語也不是太利落,所以兩個人基本沒有什麼交流。

他的睡眠一直不好,很少能夠睡超過兩個小時以上的覺,睡不著覺或者噩夢醒來頭痛欲裂的時候,他隻好起床玩電腦遊戲,身邊有女人的時候那個女人一般睡得很死,如果他獨自一個人,就更不必顧忌地打遊戲到天亮。

央金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總能一夜無夢地睡到天亮,糾纏在他夢裏的不放心他的姥姥,也終於安靜地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了。

以前的任何女人,求歡之前必須得有一套小手段使出來才能得逞,而央金呢,她完全不需要這些,隻要說一句“脫掉衣服”,央金就會順從。她的身體像滑不溜秋的小魚兒,摸起來毫不費力,愛撫的時候,能感覺到她身體強烈的顫抖,這個女人一點兒也沒有學會掩飾和偽裝,一切都按照本性使然,多麼簡單的女人,多麼好的女人,也許有這樣一個老婆不是什麼壞事。

左思很快在拉薩和央金結了婚,不久,他們在八廓街開了一家家庭旅館。

家裏的事情完全不用左思操心,央金結實得像頭牛,所有的事情她一個人都處理得井井有條,雇來的那個小姑娘也很懂事,他依舊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得和沒有結婚時一樣。

他說他陪朋友出去考察安多藏族的婚姻狀況,央金說好,並為他準備好盤纏與幹糧,他說他出去考察野生植物,央金還是說好,依舊為他準備好盤纏和幹糧。

左思忽然就沒了再小瞧央金的念頭,這個女人不識一字,不懂任何道理,可是她分明就是一個佛,是來渡他的綠度母,她就是他的那個高高山岡上的月亮一樣的未嫁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