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可以,我可不可以自私而又固執的認為……其實你一直都在……從未離開。
“邱先生呢?”何妁言紅著眼,鼻音很濃。
“他在門口,執意不肯進來。”
“扶我去見他。”何妁言掙紮著從床上爬起,穆璟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將她視若珍寶。
彼時傍晚五六點鍾的樣子,太陽下山很早,整座院子籠罩在漆黑陰涼的冷漠當中。邱洪興站在門口,無悲無喜。
他已經站在那兒一個下午了。
“邱先生。”何妁言望著眼前傴僂著背,神色悲涼的邱洪興,泯了泯嘴角,終究是開了口。從剛剛下床經過大廳,再走到門口,她幾乎是整個人靠在穆璟霖身上的。不知道為什麼從她醒過來開始,整個人一絲力氣都被抽幹,腳步是軟綿綿的。
出來的時候,她往身上套了件外套。
孕婦是吹不得風的。
“邱先生,你該回去了。”何妁言開口,聲音一如往常一般清冷。
“對,對不起……”邱洪興的眼睛鎖在何妁言的肚子上,剛剛穆家上下仆人歡呼雀躍的聲音還縈繞在耳旁,他差一點又要犯錯了呢!如果不是他的話刺激到了何妁言,她也不會暈倒的。
“對不起,我會找時間開個記者招待會,我會跟大家澄清當年的事情……當年我為了名譽,踏著韋肖的鮮血爬到了今天的位置。可是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後悔——即便我擁有了聲譽和望重的德高。”
“因為我曾經失去了自己的良知。”
“這麼多年了,我以為這個秘密會被我爛在肚子裏,然後跟著我一起踏進棺材,可是兜兜轉轉我還是躲不過命運。”
“我不是沒有機會站出來澄清,每次麵對著媒體麵對著閃光燈我都差一點脫口而出。可是話到了嘴邊,我還是舍不得我所擁有的一切。”
“其實我從頭到尾都不是一個好人,每個人尊我敬我佩我。卻不會有人知道,我曾經是多麼的卑劣,多麼的肮髒,多麼的不堪……”
“我會跟大家說清楚,我會給大家一個解釋。這一次,哪怕我身敗名裂了,我也要讓自己像個人一樣堂堂正正的正視著自己,我也想讓自己的靈魂得到救贖。”
“邱先生!”何妁言厲聲打斷道,“請別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安在你醜惡的麵容下!我不怪罪你但我也不會原諒你!因為這樣太不值了。”
“你來這一趟無非是想得到我的諒解,好讓你在下半輩子可以安然自得理所應當的度過。可是——我並不覺得你哪裏值得原諒。因為你的一不小心,因為你的我不是故意,就害的我們全家支離破碎成今天這副模樣。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我不是什麼好人,我沒有悲天憫人的心腸,我不會原諒你的,你回去吧!”
“那我該怎麼做,我怎麼做你才肯原來我?”
“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
“我,我是真心想要道歉的!”邱洪興近乎哀求。
“不需要了。”何妁言倒吸了口氣,仰著頭固執的朝天空看去。她不能哭呢,她現在是別人的媽媽了,不能隨便動不動就哭鼻子,哭多了以後寶寶生下來就不漂亮了。
“我是認真的!”以為何妁言懷疑自己的真誠,邱洪興趕忙說到。
“邱先生,我說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你所在乎的名譽地位,在我爹地心目中,棄之如敝履,這也是你為什麼永遠及不上他十分之一的原因。”
何妁言這話說的很惡毒,她一字一句頓道,確定每個字都毫不遺漏地落進邱洪興的耳朵。果然,在何妁言話音落下的時候,邱洪興身形微微一頓,反複低喃著何妁言的話,他的精神有些恍惚,麵色很難看,身形在黑暗的籠罩下顯得異常渺小而又卑微。
何妁言說得對,他永遠都及不上何韋肖的十分之一。因為和一個死去的人相比,做再多、說再多又有什麼用。死者已逝,他隻想要一方淨土,身後的名利又有什麼用?
況且……何妁言始終認為,何韋肖想要看到的,不是什麼名聲,而是她和妁之過的安好……
邱洪興看著麵色平靜毫無波瀾的何妁言,忽然間覺得自己這一趟來是個錯誤。眼前這個女孩,跟當年的韋肖一樣,他們眼裏所流露出來的澄澈與淨明,自己終其一生也無法做到嗬!
邱洪興頓了頓身形,站在黑暗中不知所措。他的背影被燈光拉的很長,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好幾十歲,那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和何韋肖的差距。他永遠也比不上那個人,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