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比任何都想念他呢!
“我……”邱先生站在那兒,不知所措。顯然是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碰上何妁言。
“我隻是經過。”他直僵僵地站在那兒,麵色枯槁。
“山上濕氣重,邱先生不會是一大早晨練到這裏吧?”何妁言瞟了眼墓碑前的鮮花,繼而開口道,“不知道我爸爸生前積了什麼德,走了這麼多年了還讓邱先生這麼掛念。”
“我……”
“邱先生應該不是這麼單純的過來看我嶽父的吧?”穆璟霖篤定,他的眼裏精光乍現,顯然是看出了當中的微妙。
聽穆璟霖這麼一說,何妁言也覺得有理。不可能這麼巧合剛剛好在何韋肖的墓地前碰到了他們,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是來懺悔的。”邱先生被戳穿了痛,幹脆實話實說。他低下頭,讓人看不清神情,唯獨眼角帶著的淚痕證明了他此刻孤寂悔恨的心。
“懺悔?”
“是的,我對不起你們。”邱先生閉上眼,轉過身重重地跪在了何妁言跟前。
何妁言被這突如其來的陣勢驚愣了眼,她無措地望著穆璟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穆璟霖一把扶起邱洪興,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們都承受不起一位年過半百老人的跪拜。
“邱先生有什麼事情起來說吧!”
邱洪興連連罷手,無論穆璟霖怎麼拉他他就是不肯起來,他轉身麵向何妁言,聲淚俱下。
“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韋肖,我是個罪人……我不配擁有你們的原諒。”
“邱先生你先起來吧。”何妁言開口,不知道為什麼麵對眼前神色淒涼的邱洪興,何妁言隻覺得心口厭煩的很,仿佛要從口腔裏湧出一股酸臭。
邱洪興不肯,轉過身對著何韋肖的墓碑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才敢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撫過何韋肖的名字,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悲涼。
“我是個罪人……六年前韋肖和我一樣是珠寶界炙手可熱的鑒定家,是人都以為我們兩個是好朋友……甚至連他也是這麼認為……卻不知道其實我很嫉妒他。我很嫉妒他明明我要花上好幾倍功夫才能得到的成果,他隻是憑借幾個眼神就能分辨出真偽……恰好那是一次清朝出產的雙耳玉墜,因為在鑒定之前被人事先掉了包……其實我是知道實情的,可是我卻選擇了沉默……我以為鑒定的失誤隻會讓他張揚跋扈的性格有所收斂,我沒有想到會變成那個樣子……我不知道他會因為這件事情破了產,我更加不知道會害的你們母女這麼苦……是我的自私,是我的錯,如果不是因為我知情不報,韋肖也不會選擇用自己的生命來償還巨額的賠款……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沒想到他會製造一起車禍來換得你們的平安……如果不是前一陣子報紙上爆料了梅弦肺癌晚期住院的消息,我甚至還自顧的以為你們過得很好……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在‘楠楠’記者會上我也不是怕毀了你,我隻是,我隻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我根本不配得到大家的尊重,是我對不起你們!”
邱洪興的眼淚像不要錢一般落了下來,攪得何妁言心頭一陣煩悶。他在說什麼呢?什麼製造車禍?他老糊塗了吧!
那一瞬間,所有記憶中故意被她遺忘掉的東西紛至遝來。
為什麼在她說不原諒何韋肖的時候夏梅弦說她會後悔!
為什麼在何韋肖決定要離開的時候會因為一通電話而狠下心別過頭!
為什麼慈愛如她父親何韋肖也會選擇放棄她們!
原來……竟然,這才是真相!
何妁言身子一顫,微微一笑,落下了淚。
為什麼要讓她知道,原來她恨了六年怪了六年的父親,當初竟是為了她們多麼的義無反顧!為什麼要讓她知道,原來她心心念念的不甘與悲憤到了最後其實都是一場空!
其實是她錯了呢!
——原來你一直一直都沒有放棄過我們,我竟然生生的怪了你六年……
——如果我知道,你曾經為了我們,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何妁言隻覺得心口愈加堵得慌,一口氣憋不過來,竟生生的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