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美子輕呼一聲,然後神經兮兮道,“會長這下慘了。”
“哈?”澤秋一頭霧水,“為什麼這樣說?”
“私生女都長那麼大了,還帶著弟弟一起來找他了,這筆風流債可不輕啊!”
“……”
默菲·麥克勞德年輕時是出名的工作狂,當年接手“淨夜”時,這個已存在上千年的協會早已經曆過了成立、發展、全盛和成熟的階段,在漫長歲月的洗滌後呈現衰落之勢,各種問題與弊端接二連三地冒出來,而他在位的十年裏,幾乎沒有幾天假期,從天亮忙到淩晨,通宵根本不是問題,一條條新規定從他手裏出來,一個個新對策從深夜的台燈下想出,力挽狂瀾,扭轉乾坤,不僅挽救了“淨夜”的危機,還給協會注入新血液,奇跡般使“淨夜”從衰敗時期轉變為了第二次的發展階段。
這十年來他很累,在他手下幹活的人也不輕鬆。默菲是個雷厲風行的人,公事公辦,態度很是嚴格認真,因此在親和力這方麵上做得並不好,這才給了史蒂芬·華萊士機會,博得多數人的好感與支持,公然叛亂,然後成功奪權,而“淨夜”裏最終願意跟他一起離開的人隻占協會中的少數。
真是令人心寒。
史蒂芬現在享受的風光與成就,全憑默菲那十年的心血。
不過這對默菲而言,都是陳年舊事了。
距他離開“淨夜”,已經過去了八年,而他現在所在的“血櫻”也已經七歲了,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民間小組織,到被亞洲各個當局政府承認的正式協會,看起來發展得一帆風順,但其中的篳路藍縷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他也漸漸被時光打磨成了一個“親和”的人,春天時和大家一起賞賞櫻,冬天時一起去冰雪節逛一圈,看宅子裏的年輕人在院子裏打雪仗,雖然仍然忙碌,但生活節奏還是慢了不少,過得愜意了許多。
但歲月不曾倦懶他的初心。
所以當他聽到那個想要拜訪他的少女的名字時,幾乎是一瞬間,他有一種熱血在往上湧的感覺,以致於手中練漢字書法的筆都抖了一下,一滴黑墨在紙上渲染開來。
將有大事發生。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而第二反應是,他很期待。
默菲的模樣和奎音記憶裏的沒多大出入,隻是老了些許,鬢間白發多了不少。
這是正常人類該有的衰老,奎音百年不變的青春貌美才是有違自然。
所以柯清怡看到默菲的時候,表現得非常從容,也沒有疑惑。
房間中央擺了一張檀木案幾,上麵放了四盤點心和兩杯茶。默菲坐在案幾的一邊,而他正對麵放了兩張墊子,看來是為柯清怡和肖恩準備的。
這是一個陷阱,亦或可以說,這是一個試探。
奎音作為赫爾伯特家的當家,從被該隱給予初擁後便要開始學多國的語言,兩百多年的時光,饒是再不擅學習的人都能學會,更何況是本就不笨的奎音。
這也是為何柯清怡能將日語信手拈來的原因。
而學習語言,自然也會接觸到語言背後的國家文化。
在日本,男子可以在不太正式的場合盤坐在墊,但女子就必須要用跪式坐姿。
然而脫離了日本文化來看,麵對著一個盤腿而坐的人跪著,無疑是示弱的表現。
默菲·麥克勞德是純正的芬蘭人,沒有日本血統。
柯清怡也相信他一定知道四大家族當家們對各國文化知識都略知一二的這一事實。
他是故意讓柯清怡在禮儀與尊嚴中做選擇。
見對方如此有心,柯清怡也決定逗一逗他。她先是微微屈膝,看起來像是要以跪姿坐到墊子上,但在捕捉到默菲眼底轉瞬即逝的一絲得意後,她最後又以非人的速度變換姿勢,眨眼間便以與對方相同的姿勢,盤腿端坐在了軟墊上,然後用手優雅地按了按裙擺——不過這隻是做做樣子,反正裏麵穿了打底褲。
默菲抿了抿嘴角,眼色一沉。
“麥克勞德先生,”柯清怡注視著他,嘴角保持著友善有禮的笑容,“雖然您現在已經不是‘淨夜’的會長了,但我覺得英雄無論到哪兒都是英雄,地位不會因江山被奪而作改變,所以你我間從前是平起平坐,今日也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