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蕭又做了一個夢,一個他十多年都沒再做過的夢,一個他以為不會在夢裏出現的人,一個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恐懼的夢。
一片灰蒙蒙的空間,明明看不到任何人,周圍卻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聽不清說的是什麼但卻能感受到惡意。想要大喊卻喊不出聲,想要逃離身體卻不能動,唯一能控製的,就隻有自己的思想,但他寧願自己不是清醒的狀態。這種感覺,就像是.....人們常說的.....鬼壓床。
上一次做這種夢是十多年前,那時候他四歲,在夢裏他不停的跑,沒有方向,沒有目的,身後一群模糊的身影在追逐著他,像是要將他吞掉。他記不清自己是怎樣逃掉的,隻記得前方出現了一束光,然後他就向著光跑去,最後就醒了。那次之後他生了場大病,差點沒熬過來。
這次的夢和上次差不多,唯一的不同就是周圍沒有了那些身影,但那竊竊私語的聲音卻更近了,像是.....在耳邊。
時間仿佛過去了一個世紀,在陳蕭覺得自己快化為雕像的時候,終於,前方出現了一束光,陳蕭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能動了,於是他奮力的向前跑去。他不敢回頭,甚至不敢發出聲音,雖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覺到,那些身影就在他身後,緊緊地追著他。明明是夢裏,但陳蕭還是感到了疲憊,想要停下來就這樣被吞掉好了,反正是個夢而已,他想放慢腳步。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前方那束光變了,變成了一個身影,朝他伸出了手......於是他又加快的腳步。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終於,他伸出了手,握住那同樣伸出手的身影,就像握住了全世界,下一刻,他醒了。
望著熟悉的天花板,陳蕭抿了抿嘴,雖然是個夢,但他覺得如果真的逃不掉的話,可能真的會死吧。床單已經被汗浸透了,緩了緩,陳蕭慢慢坐了起來,但下一刻他定住了,汗再一次冒了出來,今天是月圓之夜,所以就算沒有開燈,他還是能看見房間裏的一切。他看見...床邊...站著一道身影。
陳蕭感覺自己的嗓子有些幹,但那絕不是因為他口渴,雖然他現在確實有些想喝水。那道身影背對著他站在床邊,長發及腰,白衣勝雪。看著那道身影,陳蕭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噗通...噗通!”
等了好一會,他見那身影沒有動作,於是壯著膽子開口:“你......是誰?”
身影動了一下,緩緩轉過身,屋裏沒有開燈,再加上那人低著頭,所以陳蕭並沒有看到對方的臉,但肯定是個女人。
“你......”
陳蕭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情況他從來沒遇到過,甚至沒聽過,大夏天的,出了一身汗,但他卻覺得渾身發冷。他這裏是四樓,房門也是關著的,所以排除她是從外麵進來的,那隻有......他想起了自己剛才做的夢,那道身影,讓他感到親切,溫暖的身影,那真的是夢嗎?誰知道呢。
忽然之間,陳蕭覺得自己不那麼害怕了,不知怎麼,他覺得對方應該沒有惡意,如果要害自己,那剛才夢裏就沒必要救自己,既然她沒有害自己,那自己為什麼要害怕呢?他從床上站起身,看向對方:“額.....你好,我叫陳蕭。”
短暫的寂靜,那身影歪了歪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點頭,沒有說話。
額......摸了摸鼻子,陳蕭走到桌子前,拿起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伸手想開燈,忽然頓住了,回頭問道:“你...不怕光吧?”
兩秒鍾後,點了點頭。
“啪!”
燈亮了,陳蕭眯了眯眼,看向那道身影。像是不適應,她側了側身子,轉頭看向窗外。
“你.....不是人......對吧?”
疑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點頭。
“剛才是你.....救了我。”
點頭。
“呼.....”
緩緩呼出一口氣,倚靠著桌子,陳蕭感覺有些神奇,或者說不可思議,他沒有想到這種情況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什麼鬼怪啊妖魔啊之類的,隻存在於和電視中的東西,有一天會被自己碰上。其實他不知道的是,他並不是第一次碰見這種事,隻不過他不記得了而已。
房間裏沉寂了幾分鍾,那道身影緩緩轉過頭,看著陳蕭:“你不怕我。”並不是疑問,是在述說事實。
聲音清脆,空靈,像是直接響在心底。
陳蕭笑了笑:“你會害我嗎?”
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