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睡衣上裹了個長羽絨服，從鞋架的鞋裏掏出襪子穿上，趿拉著拖鞋下了樓。
晃悠悠走到小區門口，刷卡，門慢慢縮到一邊。
走出去，眼前的路上很熱鬧，人來來往往，大部分手裏拎著東西，看起來是一些水果和幹果，基本都是年貨，車子行駛的很慢，跟著人群走走停停。
“哎！”我歎了口氣，不知道往哪裏去，蹲下來。
把羽絨服後麵提起，從兩邊收到懷裏，壓住，兩手抱著小腿。
“西情？”一個男人的聲音叫我。
我抬起頭，他站在一個低聲嗡鳴的車旁邊，副駕駛門開著，他應該是剛下來。
我不認識他。
“厲西情。”他又加上姓叫我。
我站起來，胸前有點涼，兩手把羽絨服往中間，“你是？”
“咱倆初中一個班啊，不認識了？”他笑起來，有點激動，我搖頭。
我記性一向不好，何況是那麼久遠的時間，這幾年回老家偶爾會碰到老同學，總是他們先叫出我，我不好意思，表麵假裝著寒暄，直到分開也沒想起他們是誰。
他走到後座，打開車門拿東西，連著搬了兩個箱子，又拿出五六個手提袋，最後走到車尾從後備箱拿出一個行李箱。
然後站在副駕衝駕駛座擺了擺手，關上車門，車離開。
我見他要進小區的樣子，“你拿的完嗎？”
他把一堆手提袋摞著放在兩個箱子上，一口氣抱起，又勉強騰出一隻手去拉行李箱，行李箱有輪子，被他摸索的碰到往旁邊移動，順著斜坡滑走了。他兩手抱住箱子橫著緊挪了幾步去追，箱子上高高的手提袋嘩啦啦一串掉下，分散在地上，有的裏麵的東西露出來。
我跑過去拾，把地上的相框重新放回手提袋裏，無意看到那張照片，一個小男孩咧著嘴笑，兩邊各一顆小虎牙，挺可愛的。
“初三時照的。”他眼睛斜向下看。
我站起，一邊朝行李箱走一邊說，我幫你拿吧，於是一個胳膊挎著一排手提袋，一個胳膊推著箱子和他走到門口。
“那，再麻煩幫我刷下卡。”他手占著。
我磨磨蹭蹭走到旁邊刷卡，伸縮門一點一點打開。
一張麵孔在門口出現，“袁姨！”我立刻擠出點笑容，這是我家樓下的鄰居，平時最大愛好是聽八卦和散播小區裏的家長裏短。
“西情啊，你這大早上的幹嘛去了。”她看我拿了很多東西。
“沒幹嘛。”我麵對她從來都是能少說一句是一句。
“我早上下樓碰見你爸媽，他們是去買菜了吧。”她不肯放我走。
“是，明天家裏來親戚，要多備點。”說完我想繞過她，一閃身，她看到我後麵的男同學。
男同學很有禮貌，主動打招呼，“袁姨。”
袁姨立刻轉動兩顆圓珠子，明目張膽的盯著男同學，從上到下快速掃了一遍，我之後才反應過來，男同學跟著我叫“袁姨”，一副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樣子，難怪袁姨會誤會。
“這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手提袋勒的我胳膊疼，男同學是給裏麵裝了石頭嗎，我放開行李箱用空著的手調整它們在我胳膊上的位置，一個袋子突然斷了。
一堆蘋果一泄而下，先砸到我的左腳，接著滾到地上四散。
“你沒事吧。”男同學顧不得完全蹲下，砰的扔下箱子蹲到我的麵前，有手壓我的腳，“是這裏嗎？”
“是這裏嗎？”他移動了幾個位置。
“啊！”第三次正好壓對。
“哎呦，西情你有福氣呀，看你男朋友對你多好啊。”
我吸著氣，疼的眼睛有點濕潤，還要拉著袁姨，她這個大喇叭一會兒準嚷嚷的全小區的人都知道了。
“袁姨，你別誤會，這是我一個同學，人家快結婚了。”
“哦！”袁姨一邊點頭一邊將食指豎在嘴前，意思是我不好意思她就不說了，她替我保密。
我急的一跺腳，從腳心振出麻勁兒，又牽引到剛才的痛處。
真是生氣了，但她是長輩，不好發作，隻好把氣撒給男同學，“走啊，去哪兒？”
他看了看袁姨，袁姨朝他擺手，那表情傳達的就是“女孩子要順著點，哄哄就沒事了，袁姨我懂！”
男同學看完袁姨看我，不敢笑，重新蹲下去抱起箱子，“往前一直走，最後一棟樓。”
又問，“你腳沒事吧。”
“砸的是上麵，下麵能走。”我語氣冷冰冰。
“還有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