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2)

巴蜀江津,袁府。

此時正是北周靜帝大象元年(公元579年)的冬天。

在袁府的演武廳上,正有兩人在比武。

劍光閃處,一名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手中持著三尺青鋒,倏的遞出,劍尖左指。隻見對麵的虯髯大漢長刀舞動,不偏不倚的正砍向了中年男子劍尖所指的位置。青年男子手上微微發力,劍尖一點刀背,虯髯大漢被這劍尖一帶,身形不穩。於是他向右躍起,還沒等自己落地,大漢迅速變招,將手中鋼刀順勢反向揮動,刀鋒反撩青年男子的頸部。

殊不知那邊的青年男子早已搶了兩步,欺身向前,手中長劍倒持,以劍柄撞向大漢的肩井穴。大漢暗道不好,不待招式使老,換揮為砍,直取中年男子麵門。招式剛起,中年男子腳步微動,向右跨出一步,左手一引劍訣,掌中長劍兜了個劍花,劍尖微顫,正是刺向大漢胸前的膻中穴。

無奈之下,大漢隻得收式不攻,回刀胸前,隻聽得“叮”一聲響,劍尖正中大漢刀麵,此時大漢雙腳剛剛落地,他雙腿再發力,格開胸前長劍,複向青年男子腰中劈來。

二人出招迅速,翻翻滾滾已經鬥了三十幾個回合。隻是青年男子似乎是以逸待勞,每次出手,好像都克敵先機,劍尖所向,屢屢逼得大漢前跳後躍,好不狼狽;反觀那虯髯大漢出手,處處為對方所製,竟沒有一招能使全了。

演武堂場外坐著一名中年男子,看上去大約四、五十歲的年紀,撫著頷下三縷長須,一邊看一邊頻頻點頭。中年男子旁邊站著一名六七歲樣子的稚童,忽閃著大眼睛,時而看看場中鬥的不可開交的二人,時而左顧右盼。坐在下首的是個黝黑幹瘦的老頭,麵目鐵青,手中發力,捏的他屁股下麵的太師椅吱吱作響。

在院牆外的樹上,還有一人坐於其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比鬥的二人。這人手中拿著一塊絹布,不時的在上麵寫著什麼。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場中兩人你來我往,不多時已經拆到了六十多招。虯髯大漢突然大喝一聲,縱身躍起,雙手持刀,刀光翻騰,籠罩了對手胸前六處要害,而青年男子微微一笑,好整以暇,手中長劍在虛空之中連點數下,耳中隻聽得“叮、叮、叮、叮”數聲,虯髯大漢翻身躍回,手中鋼刀脫手飛出,正插在場地中央,嗡嗡作響,虯髯大漢神色驚疑不定,扭頭看向了坐在場外的黝黑老漢。

場外的黝黑老漢看到此處,怒氣勃發,一拍身下的太師椅,長身而起道:“袁守懿,你欺人太甚!我家的烈火九式,乃是不傳之秘,何時為你袁家所知?”老漢這一拍乃是含憤而發,身下的太師椅當時就裂成碎塊,四散飛濺。

被稱作袁守懿的中年男子大袖一揮,拍飛了射向稚童的木塊,起身道:“歐冶兄息怒,你家烈火九式的刀法招式,我一概不知。隻是剛才切磋之時,我弟弟所使用的‘九天神機決’乃是我最近草創,如有什麼唐突之處,還請您多多見諒。”

原來這黝黑老漢是來自江都歐冶家,其家中先祖正是想當年大名鼎鼎,鑄造了湛盧、純鈞、勝邪、魚腸、巨闕等名劍的鑄劍大師歐冶子。後世子孫以鑄劍之道融入武學當中,在江湖之上自成一派。

“還說你不知道?”黝黑老漢怒目圓睜道:“剛才最後那一招“火熾原燎”,練到最深處,刀光所至,能攻擊對手胸前十四處大穴,我這劣侄雖然不才,但也練到了攻擊六處大穴的境界,你弟弟為何似乎早已知道攻向何處一般,提前出招,竟然將這招化解於無形?”

袁守懿道:“歐冶兄,我沒必要騙你,偷學別家武功,本就是武林大忌,我袁家豈會不知?你江都歐冶家與我巴中袁家,相隔萬裏,偷師一說,從何說起?”

黝黑老漢哼了一聲道:“就算我這劣侄學藝不精,也不至於如此不堪,從江都一路行來,他已與別人爭鬥十餘場,雖說不是全勝,可是從未敗的如此憋屈過,適才你弟弟每招每式,處處針對。老夫當真不信,這世上還有料敵先機的武功不成?”

袁守懿麵色不愉道:“多說無益,勝敗與否,一眼便知。我既命名這功法為‘九天神機訣’,豈有不能料敵先機之理?若是歐冶兄你不服氣,我來說個辦法可好?”

“你要如何?與我再鬥一場嗎?”黝黑老漢毫不示弱道。

“非也。既然歐冶兄心中不服,我看不如這樣,”袁守懿拉過身後的稚童道:“此乃吾兒,今年六歲有餘,你我兩家不如定下十年之約。十年之後,待我兒學成武藝,自當前去江都歐冶家拜會,到那時,您找一族中子弟與我兒切磋,我等再邀請江湖之中的名宿觀戰,是非恩怨,比鬥之後,一筆勾銷。不知歐冶兄意下如何?”袁守懿道。

“嗯……”黝黑老漢沉吟了一刻道:“既是如此,剛才是老漢唐突了。我也相信以巴中袁家,應當做不出這等偷學之事,那就按袁守懿你說的來,十年之後,我自當在江都掃榻相迎!”

說罷,黝黑老者招呼了一聲站在場中的虯髯大漢,丟下一卷書冊,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