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牆上醒目的八個大字已經說明了這裏的一切……
兩周前,城裏的“潤香閣”被盜,帶頭的名叫何時東,外號“賴東”,在城北一帶是個有名的大混混,市局專案組並沒有費什麼力氣,就抓獲了犯罪嫌疑人,好在被盜物件悉數找回,隻是缺了一對清朝的“宮燈獅子頭”還下落不明。
團夥中四人隻有賴東還活著,其餘三人在抓捕前竟都非常蹊蹺的意外死亡,表麵上看是自殺,不過憑借多年的辦案經驗判斷,應該是被人滅口,所以這件看似普通的盜竊案背後,極有可能還牽連著更大的命案,直覺告訴專案組組長江成海,這個案子並沒有那麼簡單。
多日來的審訊一無所獲,因為在抓捕時賴東就表現出了讓人吃驚的反常行為——和他的同夥一樣在尋求自殺。
雖自殺未遂,但卻成了一個啞巴,一言不發,神情恍惚,總是莫名其妙的癡笑。
組長江成海也是束手無策,待這次審訊後如果案情還沒有新的進展,那就隻能暫時羈押,再想辦法尋找其他的突破口。
坐在昏暗的房間,台燈投射出的光線將屋內的灰塵都驚醒,而賴東卻還是毫無二致的神遊癡笑,隻是那笑聲更加的誇張迷離,更加的叫人不寒而粟。
……
對常人來說,三十而立隻是代表了一個年齡的階段,可能這個階段會有些令人不安。
但是對於馬超而言,三十這個數所對應的年齡,卻代表著一個人最後的死亡日,不是因為傷病,而是因為家族的那個古老傳說。
相傳家族存在的這個隱晦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六百年前。其祖上跟著明成祖朱棣造反起家,幹的是收斂戰場將士屍體的活,甄別戰死將士的骨肉是誰的,最後再“修身洗淨”講究完整的入土為安,俗稱“洗屍”。
官名為皮作局大使,江湖稱“小六門”,民間叫“二皮匠”。
當年所拜一本《陰闕小乘笈》的禍事株連,得罪了明朝的國師“道千和尚”,人稱"黑衣宰相"的姚州孝,竟落得後世二十代皆活不過三十歲的厄運詛咒。
結果,當真十九代先人不是未滿三十而亡,就是三十正當年而去。
馬超的父親馬民安也是如此,失蹤那年正好是三十歲。這個糾纏著二十代的詛咒,像個幽靈般揮之不去,根深蒂固的叫人難以忘懷。
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
馬超算是一個幸運的人,因為即將平安無事的活過三十歲。
否則,他會和他那十九位祖輩一樣,都逃不過三十而亡的命運。
馬超自然不會服從命運的安排,尤其是父母雙親走後,從小便鍛煉出獨立自強的性格,頑固倔強的生活到今天,而且再過四天就可打破家族的那個百年詛咒。
參軍退伍後,馬超曾被分配到一家鋼鐵廠工作。
整天上班就是報紙一張、茶水一杯的混日子,雖然坐著就能白賺工資,但是卻過得實在沒有意思,一眼望不到頭,這對於年輕氣盛的馬超來講,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正好趕上工廠改革,於是便主動下崗,拿了點安置費,與人合夥開了間麵積不大,臨著街道口的小鋪子,操持起了這文房四寶的買賣。
因為喝酒時的一句玩笑話,鋪子取名叫做“頭一鍋”。
其實就是幹了一瓶二鍋頭喝大了,腦袋一熱,合夥一拍,本想著直接冠上二鍋頭的名號,後來合計不能涉嫌盜用,於是便定了“一鍋頭”的名字,可是做門頭牌匾的老師傅覺得這個名字實在埋汰,思慮再三,最終又臨時改成了“頭一鍋”。
自恃得意這“頭一鍋”不但應了“頭一個”的諧音,說不定在圈子裏還能混出個頭牌第一的名聲。
理想很完美,現實卻很殘忍。
自從這鋪子開張,那外人看著就像家小館子,不乏總有路過的客人進門吃飯,還以為這地界開了家文房四寶的主題特色餐館,叫人煩不勝煩。
在文人墨客的眼裏,這名字取得好聽點的說叫沒有內涵,難聽點的講叫太不像話,所以很長時間的買賣都是分文未賺,好在馬超仗著有兩下子,經常拗著替人白幹,有些客人覺得手藝還不錯,於是便發了慈悲心腸,這才維持下來。
直到門外掛起一副舍我其誰、霸氣外露的對聯開始:頭一鍋、一鍋頭,要的就是這個味;紙筆墨、筆墨紙,缺的不是那個硯。
是名號的廣而告之也好,或是嘲笑者來捧個場也罷,不管什麼原因,回頭客卻漸漸的多起來,這頭一鍋的買賣也便有了盈餘的光景。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三十歲的馬超,一直都沒把結婚當回事,不是沒人喜歡,而是不想耽誤別人,主要還是因為擔心那個詛咒。不過,四天以後這一切都將結束,對馬超來說,這可能會是人生的另一個起點。
午後晴天,陽光透進窗戶,馬超正伏案修補一張仿元代的山水畫,自學了一點家族鋦瓷修畫的手藝,生意不好不壞的還湊活,賺錢不多,但也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