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女兒被妻子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女紅針黹拳腳棍棒地操練,特別是小娃舉著被紮的手指頭來讓吹吹,對著癟著嘴要哭不哭的小臉,陸允明的心實在硬不起來,去跟程平求情,“阿平,這針黹也要學的嗎?”
“與眾不同是要吃苦的。①”程平平靜地說。
陸允明思索了半晌,喟然長歎,第二日專門去集市買了女兒喜歡的糖畫回來。
隔不了多少日,這種事就會再發生一回,差不多每次都是陸相铩羽而歸。對上父親歉意的眼神,陸清寧還能怎樣?隻能大氣地表示:“算了,兒再忍忍。”
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裏長大,以致後來陸清寧在外麵聽說陸允明的豐功偉績時,根本沒法把那位功勳卓著、鐵血剛正的陸相和自己的阿耶聯係在一起——畢竟,她對幼時最深的回憶就是,坐在阿耶的膝頭,吃著糕糕,聽阿耶用輕柔的聲音唱詩。
相對比,對母親的真麵目,陸清寧認識得要早得多。雖然自家阿娘會做糕糕,會講故事、唱兒歌,會玩撓癢癢的遊戲,但陸清寧知道,與別的夫人比,自家阿娘是不同的。比如別人阿娘都是理家務、掌中饋,自家阿娘卻管著一個書院;別家阿娘隻管招待登門的女客,自家阿娘則男客女客都見的,而且男客居多;旁家阿娘在外麵的稱號都是隨著夫主,但自己阿耶封魏國公,阿娘卻是韓國夫人,當然,也有叫程師的。
所以七堂兄拿著一卷《水患救荒議》,說那是阿娘當年在江南當縣令時寫的,又說阿娘怎麼救萬民於水火,甚至還說起阿娘抗擊回鶻駐守邊關的功績,陸清寧倒沒那麼驚訝,這世上,我阿娘不會的東西少——比如作詩,哈哈。
幾位堂兄對阿娘都崇拜得很,不隻堂兄們,外麵很多年輕士子都以能進入洛下書院成為“程師”弟子為榮。曾有士子為了拜會阿娘,在門外等著,頭上肩上積了一層雪。每當看到這幫學子,小陸九娘就反省自己,然後回去把本來想糊弄過去的“作業”重新認真地做一遍。
來拜會阿娘的,除了士子們,也有朝中大臣,比如刑部甄尚書、戶部孟侍郎,還有那日來的相州刺史楊叔父。
據說楊叔父是阿娘當年科考時的同年。這位叔父長相很英俊,楊嬸母也年輕貌美,聽聞寫得一手好詩,兩人站在一起,真是一對璧人。陸清寧曾聽得阿娘與楊叔父一句半句話:“你可算成婚生子了。你再不成婚,周通家的孩子都該在你前麵娶新婦了。”
楊叔父卻隻是笑。
看他們形容,確實是很好的朋友。
難怪能當夫妻,陸清寧後來的夫婿裴參也覺得嶽母符合她一貫的人設,倒是嶽丈讓人跌破鼻梁。
裴參出身河東裴氏,卻在長安長大,也曾在洛下書院掛過一陣子的“單”,對這位院長還是了解的。及至成了“程師”的女婿,也沒見她大變臉,程師是個溫和大氣的女子。
看著女兒被妻子四書五經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女紅針黹拳腳棍棒地操練,特別是小娃舉著被紮的手指頭來讓吹吹,對著癟著嘴要哭不哭的小臉,陸允明的心實在硬不起來,去跟程平求情,“阿平,這針黹也要學的嗎?”
“與眾不同是要吃苦的。①”程平平靜地說。
陸允明思索了半晌,喟然長歎,第二日專門去集市買了女兒喜歡的糖畫回來。
隔不了多少日,這種事就會再發生一回,差不多每次都是陸相铩羽而歸。對上父親歉意的眼神,陸清寧還能怎樣?隻能大氣地表示:“算了,兒再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