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走了有一個月,我都接受不了。去到他的辦公室找他沒有人,我告訴自己他在家睡懶覺。我回到家在臥室找他沒有人,我告訴自己他在學校。我去書房找他沒有人,我告訴自己他在外麵散步。我吃飯時找不到他,我告訴自己他在參加飯局。我-----,我-------,我哪裏都找不到他,哦,我告訴自己他出差了。我等呀等呀,我等不到他,我給他打電話沒有人接,有時候我都爆粗口了,我對著電話大罵,還是沒有人理我,我開始道歉,我對著臥室道歉,我對著書房道歉,我對著辦公室道歉,可是沒有用呀,怎麼能沒有用呀?我的老爸在那裏?誰能把我的爸爸還給我,我求求你們了,請告訴我我爸在那裏呀,我要去找他,我要和他一起上班,我要給他染頭發。我要我要為他做的事好多好多都沒有做呀?
我怕夜晚的來臨,因為我再也聽不到老爸打呼嚕的聲音了。我也懼怕白天,白天偽裝的是一隻堅強的變色龍,我要假裝很有誠意的接受來自身邊人善意的安慰和關心,我還要違心的重複的說著:“我沒事了,我媽也沒事了,我們很好,謝謝。”
在一個下雨的早上,我的胸口憋不住的難受,我感覺我要是不發泄出來,我會死掉。但是我不能死,我不能在世界的另一頭遇到我爸被他看不起。我要完成老爸生前未完成的願望。我還要照顧媽媽和兒子,我還要找到屬於我自己的幸福,隻有這些事我都做完了,我就不怕見我爸了,見到他希望在那邊,老爸的心髒病治好了,我們能喝酒暢聊。
我一人開車來到龍潭市的北邊,這裏剛剛修好了2條通往另一個城市的大道,我一直開到盡頭停了下來。我一人走出車外,任由雨水打在我的臉上,我嘴裏大喊著:“爸,爸,你在那裏?爸,爸,你在那裏?”我喊的聲音都嘶啞了,我走的累了,我全身濕透了,我就一屁股蹲在花壇上。哭累了我就衝天大喊大叫:“訾雨婷,你在那裏?你還記不記得我,我他媽的現在才知道我忘不了你,我從見你的那一刻我就忘不了你。你知道嗎?我喜歡你,我真的喜歡你。我隻能把你埋在心底,我越想忘記你就越想你。你知道嗎?你在那裏?你知道我現在有多痛嗎?你能來安慰我嗎?你說過雨過天晴,是真的嗎?為什麼我的生活一直是雨呀,我的生活什麼時候會晴呀?訾雨晴,求求你見見我好不好?”我都不知道我哭多久,喊多久。隻知道有人拖著我進車了,然後就是躺在了威哥燒烤店的床上。威哥看到我醒了,就端碗水給我喝。
“你怎麼把我弄這裏了?”喝完水,感覺說出的話都變聲了。
“你發燒一天一夜知道嗎?”
“不知道,知道還問你?”感覺空調開得有點冷,我把手就放到輩子裏發現自己一絲不掛。
“你畜生呀,我都發燒了,你還那樣?”
“我那樣了,說清楚?”威哥生氣了,說著就出去又扔下一句話是:“既然死不了,就自己管自己滾吧。”我就再也沒見他了,我叫來和威哥關係不錯的小張問發生了什麼?他說威哥是接到公路施工隊的電話,過去找到我。找到我後帶到燒烤店,發現我高燒不止。我嘴裏一直叫著爸,爸不要走,然後還說著雨過天晴,雨過就會天晴的話。威哥為了節省時間,直接把他在兒童醫院上班的表弟叫過來給我打了吊針我才退燒,一開始打完針還不退。威哥急了,急的買來酒精,按照醫生表弟的說法,在我的身上,腋窩下擦拭酒精,每隔一個小時擦拭一遍。一直擦拭到我的燒退了,威哥才休息。
在威哥那裏我又待了一天,才敢回家。他們問我我就說是發燒了,怕傳染給孩子,就在威哥那裏住幾天。回到學校,我又開始了變色龍的生活。我不能讓自己閑下來,因為閑下來,就會有很大很大的一片麵積的悲傷湧上心頭。這個時候我哭也不是,大叫也不行。隻知道我全身無力,天昏地暗,想立即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我自己又沒有勇氣對自己下手。不知道為何,現在已經是夏天了,我的身上時不時的都會很冷,我去醫院看過沒有什麼問題。最後我明白了,當這個世上沒有了爸爸,我會感到很冷,你們也會嗎?所以我買來很多勵誌的書看,我沒有朋友可以傾訴,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活的是多麼的慘。有時晚上自己一人回家,看到自己的影子都像在嘲笑自己的失敗。還好,老爸說過難過的時候就看書吧,它會是你不離不棄的朋友,現在我認同老爸的說法。看完幾本書後我決定,往後的路不論多麼艱難,不論多麼坎坷,我都會走下去,我決定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就像有本書裏寫的:人生不必規劃的,因為生命根本不在你手裏。如果手裏有釘子,就蹲下來釘好這排籬笆。如果孩子在身邊,就緊緊的抱住他。如果家裏有米,就好好煮一鍋飯。活在當下的意義!通透!是的,通透!看完這段話,我深有感觸。
我現在也敢承認我心裏一直喜歡訾雨晴了。通過心理學知道了這是一種叫《契可尼效應》,這個效應是指一般人對已完成了的,已有結果的事情極易忘懷。而對中斷了的,未完成的,未達到目的的事情卻記憶猶新。所以當再見一次麵後,通過相處或者交流後就會對想象中的雨晴,在自己的心裏有了完整的故事,就不在留戀過去,整個事件有了結果,自然《契可尼效應》消失。
了解了我的心理,我反而不期待再見她了。我還是希望她永遠留在我美好的回憶中,是的,我也是個俗人。我怕我像威哥見他的初戀那樣,我怕我再見到她,她或胖或瘦,或市儈或氣質高昂。隻要和以前不一樣,我相信我會受不了的,或者說我會離得遠遠的不敢相認。有一天做夢,夢見她穿個睡衣,手裏抓著一把瓜子,在菜市場和人砍價。幸好的是我發現她了,她沒有發現我。這樣的夢我都被嚇醒了,在夢裏我都接受不了,不要說現實了。我不想祝願她比我過得好,也不想看到她過得差。就這樣吧,坦然接受自己的內心,也許等孩子長大了我也會講我在上學時有一位好朋友。反正以後我的心裏不在默默的想念而不敢提她,順其自然,坦然麵對。
時間是這世界上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療傷師。現在已經7月了,學校出現了一件我認為很大的事,但是不意外。當初建立這個學校是三個人,我爸,徐爸,還有一位我不認識的。徐爸隻是給我講,那位隻是出了錢第一年就不做了,原因是工作原因調離這個城市了。我爸當時是用其它地方的一塊地補給他投資的錢。所以以後這個學校就是2個人經營,經營幾年回本後徐爸想讓我爸轉讓做其它,我爸不舍得,就自己一人經營著,但是股東還是2個人的。威哥根本就不可能來學校做事,所以現在說是我一人撐著一點也不為過。我明白老爸走後,這些和我爸打交道的老師和管理人員會發生變化。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的臉色,為了和他們搞好關係,我是幾天一小聚,十天半月一大聚。但是這裏有個人,不管我怎麼做,他始終是不給我麵子,同樣我爸走後沒有給過我好臉色,有我的地方一定沒有他,我問過他原因,他也不說。有次我都生氣和他說了很難聽的話,他隻是說:“你不配和我說這些,我在這裏隻是報答老師(指我爸)的知遇之恩,現在老師不在了,我要親眼看到這個學校是怎麼被你一點點弄倒閉的。”說完很看不起我的表情走了。當時的我真的想和他幹一架,我知道我是女的。我都不願意提他的名字,其實我心裏已經默默給他起了個外號“子彈”,一顆啞子彈。隻會外表給給感覺能要人命,實際是個瞎子彈,臭子彈,一點屁用都沒有。
言歸正傳,要說說發生什麼事了。這個學校正式的老師就隻有8個,其餘的都是外聘兼職的老師,這天有2個正式老師共同過來找我談話,大致意思就是暑假過後就不能再來學校教書了。理由是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拒絕不了的理由,特別是最後一句是子彈同意了。他們沒有給我任何挽留的說辭,所以我們寥寥數句就結束了談話。既然你已經無心在這裏了,我留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影響的不止我的學生,更多的是學校的名譽。
好在提前打了報告給我,也算好聚好散。特別是臨走其中一位老師給我保證說一定會堅持站好最後一班崗時,我笑著說謝謝,心裏已經罵上千遍了。還有一個多星期就放假了,學生們可以開心的回家,做暑假工等等做他們喜歡的事,而我呢?在9月到來前我必須找到新的老師代替走的老師,一想到這裏就頭疼。因為我這裏老師資源很缺,原因是給的錢不高,而且位置偏僻。所以正式老師周一到周五是住在學校的,兼職老師也是盡量一天排滿課,這樣可以少來一次學校。學校的食堂做的飯真不怎麼樣,但是出去吃又遠。好在食堂飯錢便宜,我特別交代,老師們的飯另做,這樣老師的怨言才沒有那麼多。說起食堂我就來氣,本來不好吃,給學生打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少打,這種事情學生都有怨言了。我說幾次,表麵答應的好好的,實際還是該怎樣就怎樣,我又沒有能力換人。好在食堂有位“珍珠”很會來事,看到女孩子會少打點,男孩子都會多打。所以學生們都很喜歡他,包括我。
“恭喜你,要走2位老師。我在想想下一個是誰走?”我下樓時,碰到子彈。
“是你讓他們走的吧,不用想了,我告訴你下一個是誰,下一個就是你。你現在走吧,我不攔你。”我沒好臉色的說道,其實我還真希望他走,因為我覺得是他蠱惑老師們走的。
“我不走,我說了,我要親眼看你怎麼把學校一點一點弄倒閉的。”他傲慢的說完從我身旁走過。我都懶得和他計較了,因為他說幾次了。我真想不通,我第一次來學校時,他一口一個師妹叫的多上心。初次見我,他還不好意思,領我熟悉和了解學校的班級和老師,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對我冷言冷語。我仔細想了想,我爸在的時候已經好像對我都沒有那麼友好了,隻是沒有現在這麼明顯和囂張。不一會,我手機收到短信他發來的,他說他是不會招老師的,暑假他要陪孩子和負責招生。是呀,9月我們又要開始招新的學生了,我默默祈禱多來一些學生吧。因為我接手後才知道我們學校一直虧損,我已經把自己的私房錢貼完了。我都不好意思給家裏開口了,有時會耍無賴去威哥那裏收一些錢,但是也怕威哥發現。我已經好久沒有買衣服了,車子從來沒有洗過,都是自己在學校裏自己洗車。好久沒有下館子吃過飯了,聚餐是能躲就躲。有時老媽讓給孩子帶些東西,身上沒有錢都是說太忙忘記買了。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酒吧出事後,我一心一意的想好好的做人,踏踏實實的做事,怎麼就這麼難?零花錢沒有了,現在居然發現會一分錢掰成兩半花了,真不知道應該是替自己高興還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