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淨業山莊困群雄鐵蓑顯身手(2 / 3)

海鳥吳青已經匆匆走進刑堂後麵靜室中,把兵刃暗器帶好,把自己的積蓄打點了一個包裹背在身上,更找到了一口鋒利的撲刀,帶出來給女屠戶陸七娘作隨身的兵刃,到了神壇前,向女屠戶陸七娘道:“師妹,你怎麼樣,還能走些山路麼?我們現在就要闖過內港口一帶,姓吳的保你安然脫險。師妹,到今日叫你看出這個師哥不是無能之輩,不過你如不能再吃苦,那可就費了事。”陸七娘鼓著勇氣向海鳥吳青道:“師哥,你也不要小看我,這個師妹在江湖上也這麼多年,刀山劍樹、大江大浪全見過。到了這種要命的關頭,比你們男人絕不會差了。形勢已緊,不要耽擱,趕緊走吧!”海鳥吳青遂引領著女屠戶陸七娘出了刑堂,這時外麵已經在亂的如同沸水鍋一般,四下裏這種聲音聽著真怕人。水師營、緝私營,已經把各路口切斷,幫匪們想往外退,全不容易了。海鳥吳青向女屠戶陸七娘招呼了聲:“師妹,你這跟定我身後,不要離遠了,我們現在還得撲奔港口,找尋船隻。把膽量放大些,輕車熟路,十二連環塢內還可以任我脫身。”

海鳥吳青遂撿著那黑暗之處縱躍如飛,道路熟,比較著容易掩蔽形跡。從天鳳堂繞過來轉出內三堂重要之地,已離港口不遠。海鳥吳青見那賓館一帶,和前麵鬆林大路,已經一片燈火之光,官兵大隊陸續往裏撞。海鳥吳青對於這一帶的地勢,尤其是了若指掌,因為他平時是掌管著鳳尾幫的風紀秩序,雖說是幫規嚴厲,但是人多是良莠不齊,所以在平時凡是稍微隱僻的地方,海鳥吳青全十分注意,恐怕各壇下不法的弟兄,仗著十二連環塢地勢大,作出違法犯幫規壇戒的事來。所以十二連環塢內,幾年無論什麼地方他沒有沒走到的,此時可用著了。經鬆林前這片大路,斜奔西北,轉奔左邊鬆林後,這種道路不知道可不敢走。賓館對麵,樹林後麵就是一帶山嶺,嶺根下是一人多高的葦草,這種陰沉黑暗,真叫人不敢著足。可是海鳥吳青,毫不遲疑,分撥著葦草,往前穿行。從這裏走毫無阻擋,別說官兵到不了這裏,就連本幫壇下弟兄,也沒有從這裏走的。吳青帶著陸七娘一路穿行繞越,競自出了金雕堂,到了內港口,遠遠望去真是觸目驚心。港麵上二十八宿護壇船隊,已經全被官兵打散,船隻也有被燒的,人也有逃散的,也有還在拚命抗拒的,水麵上比陸地上形勢還險惡。海鳥吳青仗著身形活潑,沿路一帶就是遇到了本幫逃竄的弟兄,在此時各不相顧之下,吳青和陸七娘又故意躲避著一般幫匪們,所以始終並未被人認出。

這兩人順著港口邊上,往東出來不遠,此時水麵上漂流的船隻很多,吳青竟找到了一隻快艇,連招呼全沒有打,騰身一縱落在艇心,把快艇連蕩了幾下,貼近江邊,向陸七娘低聲招呼道:“師妹,死活在此一舉了。”陸七娘答了聲:“好!”在岸上腳尖一點地,騰身縱起,輕輕落在艇後。

海鳥吳青這些年來,十分注意水麵本領,綽號海鳥之名,也是入十二連環塢才得的。手底下木槳動處,艇頭調轉,並且招呼要陸七娘把身形伏下去,不要抬頭,海鳥吳青也緊伏著身,這快艇如飛的往前衝過來。仗著艇身下水麵上黑,雖則有水師營緝私營的燈火之色,和被燒船隻的火光照著,但是這麼大的港麵哪能全照到了?海鳥吳青手底下又俐落,快艇走起來,如同箭頭子一般,盡搶那黑暗處,如飛疾馳,竟被海鳥吳青闖出港口一帶。才一入前麵正式的水道,水麵上可有官兵的船隻陸續往裏放,船頭上全有了箭手,但是海鳥吳青善於閃避,竟被他連闖過幾處險要的所在。此時女屠戶陸七娘心中暗想:真要是憑著快艇硬往分水關闖,恐怕前途上阻礙尚多,遇到了大隊的官兵船隻,把守水路的要路港口,快艇雖則輕快,也不會飛越過去,受到阻擋,依然不能脫身。

哪知海鳥吳青蕩著這隻快艇走出來沒有多遠來,竟自斜穿進一條很高蘆葦的港汊子,所行的地方,有時竟自沒有道路可走,快艇完全硬穿葦塘,隻有半箭地,竟自貼近了壁下,海鳥吳青向女屠戶陸七娘哈哈一笑道:“師妹,現在是海闊天空任我飛。你來看天南逸叟武維揚自以為足智多謀,自私自利,在勢力正盛之時,早留退路,這時是大人物的本領;可是他心術不正,隻為自己打算,把一般曾經為他賣命的弟兄置於不顧,他有這種心術,鳳尾幫哪會不失敗?實告訴師妹你吧,我海鳥吳青早看出他這二年心性一變,終為取禍之道。姓吳的也留了心,留了道路。我在平時,十分注意著十二連環塢內各隱僻之地,我早發現了一條比較盤山磴道還近的道路,僅僅是在臨出分水關旁時費些手腳,通共不過三四裏的山道就可脫險。總算師妹你我命不該絕,隨我來吧!”女屠戶陸七娘此時欣幸萬分。海鳥吳青施展開輕身提縱術,飛縱上前麵這片山壁,三四個縱身,已然翻上這段亂嶺。雖則吳青說得這麼容易,但是也夠十分危險的了。因為這場雨,始終沒停,這一帶又是久無人跡的地方,山壁上全是鮮綠的苔痕,再被雨這一淋,腳登在上麵,一個力量拿不穩,就容易摔倒。陸七娘雖是鼓著勇氣隨他逃去,但是陸七娘入福壽堂起,就沒得了好,已經折騰得筋疲力盡,現在再走到這種道路,一連兩次失腳,險些摔傷。

海鳥吳青此時對陸七娘,饒沒有仇視之意,反而有同情之心。見她一個女流,能這麼咬著牙的好強,雖是連番險些摔傷,可是絕不口頭上說上一些示弱的話來。吳青看著實不忍,遂向女屠戶陸七娘道:“師妹,現在遇到這種危難生命關頭,我吳青也不敢再顧忌那些授受不親,瓜李之嫌,我助你一臂之力吧!”女屠戶陸七娘巴不得的他有這種自動的舉動,可是仍然故意矜持著,一聲,向海鳥吳青道:“吳師哥,我這麼連累你於心何忍?你不要理我,到了不能掙紮著,那時命該如此,你自己逃命吧!”說這話時已帶悲聲。海鳥吳青伸手把陸七娘的右臂抓住,口中說著:“師妹,沒有那麼些說的了,好不容易逃出內港口,苒有一裏道路,就可脫險,隨我快走吧!”

吳青這麼攙架著陸七娘,果然減去了許多危險。好在所走的道路決沒遇到人跡,又走了半個時辰,已到了分水關旁。海鳥吳青向陸七娘招呼著,各撿了一塊幹淨石頭,坐下歇息了半晌。吳青詳細告訴女屠戶陸七娘:“眼前是二十多丈高的懸崖峭壁,好在上麵遍長著荊棘藤蘿,我們又有一身功夫,足可以下去;隻要一到下麵,再沒有阻難,把氣力緩足了,咱們趕緊離開是非地再作打算。”

歇息了半晌,精神氣力緩足,二十多丈高的懸崖峭壁,雖說危險,可比方才所走的一段道路容易的多了,這兩人竟安然脫險。從這懸崖峭壁中,竟找到一處隻有兩丈寬的水道,憑著輕身功夫縱身過去,穿著一處孤立的亂葦塘。這一帶盡是水麵突起的孤汀,走出兩箭多地,已經找到了正式的陸地。海鳥吳青和陸七娘從這裏竟自逃奔鳳凰廳附近一個小村中匿跡藏形。雖然吳青離開浙南向北奔,要想離開天南逸叟武維揚勢力下另創事業,但可惜的是海鳥吳青意誌不堅,一個有作有為、誌向遠大的英雄,竟為這一淫蕩多謀的女子所惑而身敗名裂,連姓名全斷送在臨榆縣。至於兩人逃奔北方的情形,全詳載於《子母離魂圈》中,這裏不再敘述他。

筆者再追敘到淨業山莊的情形。淨業山莊天南逸叟武維揚這一撤退下去,和鷹爪王等一班俠義道正相離已遠。這時活報應上官雲彤和續命神醫萬柳堂,以及西嶽俠尼慈雲庵主,也分頭探查回來。那上官雲彤縱躍如飛,首先的闖到近前。這時天黑了,上官雲彤高喊著:“赴會的人,趕緊先向北麵花棚下退。”上官雲彤這一喊嚷,所有隨著赴會的一班老少英雄,雖說是在江湖上全見過陣勢,但是現在遇到這種情形,人人未免膽顫心驚,茫然無主。因為這種情形,實在是太以不利,鳳尾幫那邊是認定了和官兵是一體,但是自己心裏全明白,群雄赴會完全是江湖上的恩仇事,和官家是沒有一點牽連。何況來到浙南,連赴會時全是謹慎著行藏,在十二連環塢這種隱秘的匪窟裏,竟有這般湊巧的事。官兵大舉剿山,手段這麼厲害,來的這麼神速,地理這麼熟悉,動手這麼周密,漫說是淮陽派掌門人鷹爪王對這種事,完全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就連那足智多謀、俠義相助的活報應上官雲彤,以及夙具智慧的慈雲庵主和那擅於應付非常的續命神醫萬柳堂,這幾位成名的人物,全如墜落在五裏霧中,一個個驚惶萬狀,被上官雲彤招呼著退入北麵花棚中。

鷹爪王此時十分急怒,所以連武維揚最後和自己所招呼的話,自己全沒答應他。群雄這一動手,自己這邊已經有輕重傷的五個人,因為天色在這種黑暗中,倉卒間也分辨不出受傷的全是何人。鷹爪王卻急切向上官雲彤問:“上官老師,我們在這裏躲閃,可不是事,這座花棚可擋不了火槍的威力,已到了這種地步,還顧忌什麼?你看幫匪們尚梟合在抱月回廊中,我們此時還有什麼顧慮,已經是要和鳳尾幫弄個同歸於盡,索性我們也衝上抱月回廊,和他們拚一時是一時吧!”上官雲彤忙說道:“王師兄,你不要慌張。這裏還可以略避一時,不過到不得已時,我們也隻好先顧命要緊,說不上什麼國法。官兵不容我們退,我們也隻好闖了。你看幫匪們還要有意外的舉動。”跟著從正麵“轟轟”的連著四聲震天皆響,一陣濃煙帶火,西片煙火直往抱月回廊這邊打來。上官雲彤道:“怎麼樣?這花棚內還比較安全麼?”

跟著鳳尾幫那邊已經退出抱月回廊,竟分兵兩路,有幾名身形矯捷的縱越如飛向淨業山莊莊門的所在那排假山上撲去,跟著槍聲震耳,見所衝過去的幫匪竟有兩名倒在地上,可是其餘的已經撲上假山。那上麵已有官兵占據,一陣喊殺淩亂的聲音,火槍尤其是連聲震響著,挨上假山的幫匪,又被打下兩名來,大約其餘的人已經衝出淨業山莊。內中是否有武維揚和內三堂香主,鷹爪王可就不得而知了。

那一班幫匪全向抱月回廊後淨業山莊的後麵逃去。這種情勢下,先不管幫匪怎麼樣,赴會的群雄,反倒身臨絕地,想退出淨業山莊真不容易了。鷹爪王在花棚下頓足說道:“我們難道以一班良民百姓,和鳳尾幫一班幫匪落個玉石不分、同歸於盡麼?現在顧不了許多,我們也隻可先往外闖,無論如何,也得跟定在內港口飛鷲船隊集合一處。”這時慈雲庵主忙答道:“王師兄這種辦法不行。我們比不得幫匪,我們現在已經剩下兩條道路,一方麵是落在官家手內,有死沒活。他們不顧一切的往外闖,死中求活,能夠這麼拚,我們要是照他們那樣去作,官兵是玉石不分,我們是動手不動手?我們一個清白良民,為什麼叫官兵逮捕?何況那一來,我們準能闖出淨業山莊的能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