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讀《孔乙己》(1 / 2)

這顯然與他的追求,他所要表達的意思有關係。

那麼,我們就先來看小說中的一段敘述:孔乙己被丁舉人吊起來拷打,以致被打斷了腿,這自然是一個關鍵性的情節,它血淋淋地揭示了爬上高位的丁舉人的殘酷與仍處於社會底層的孔乙己的不幸,一般作者都會借此大做文章,從正麵進行渲染;但魯迅是怎麼寫的呢?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掌櫃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欠九個錢呢。”我才也覺得他長久沒有來了。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打折了腿了。”掌櫃說,“哦!”“他總仍舊是偷。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偷到丁舉人家裏去了。他家的東西,偷得的麼?”“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寫服辯,後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後來呢?”“後來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掌櫃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魯迅著意通過酒客與掌櫃的議論來敘述這個故事,這是為什麼呢?這顯然不是一個單純的所謂“側麵描寫”的寫作技巧,而是表明,魯迅所關注的不僅是孔乙己橫遭迫害的不幸,他更為重視的是人們對孔乙己的不幸的態度和反應。掌櫃就像聽一個有趣的故事,一再追問:“後來怎麼樣?”“後來呢?”“打折了怎樣呢?”沒有半點同情,隻是一味追求刺激。酒客呢,輕描淡寫地講著一個與己無關的新聞,還不忘譴責被害者“發昏”,以顯示自己的高明;“誰曉得?許是死了”,沒有人關心孔乙己的生與死。在這裏,掌櫃與酒客所扮演的正是“看客”的角色:他們是把“孔乙己被吊起來打折了腿”當作一出“戲”來“看”的。孔乙己的不幸中的血腥味就在這些看客的冷漠的談論中消解了:這正是魯迅最感痛心的。

這背後仍是一個“看\被看”的模式。魯迅把他的描寫的重心放在掌櫃與酒客如何“看”孔乙己。於是,我們注意到小說始終貫穿一個“笑”字——

隻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的喝酒的人便都看著他笑……

……眾人也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孔乙己是這樣的使人快活,可是沒有他,別人也便這 麼過。

孔乙己已經失去了一個“人”的獨立價值,在人們心目中他是可有可無的,他的生命的唯一價值,就是成為人們無聊生活中的笑料,甚至他的不幸也隻是成為人們的談資。——這正是魯迅對孔乙己的悲劇的獨特認識與把握。

因此,在小說的結尾,當我們看到孔乙己“在旁人的說笑聲中,坐著用這手慢慢走去了”時,是不能不感到心靈的震撼的。小說最後一句是“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魯迅特意選擇了“大約”與“的確”這兩個相互矛盾的詞語來講述孔乙己的人生結局:他的死,或者不確定(“大約”),或者確定(“的確”),誰也不關心,誰也不在意。留下的問題是:這樣的結局是誰造成的?

這顯然與他的追求,他所要表達的意思有關係。

那麼,我們就先來看小說中的一段敘述:孔乙己被丁舉人吊起來拷打,以致被打斷了腿,這自然是一個關鍵性的情節,它血淋淋地揭示了爬上高位的丁舉人的殘酷與仍處於社會底層的孔乙己的不幸,一般作者都會借此大做文章,從正麵進行渲染;但魯迅是怎麼寫的呢?

有一天,大約是中秋前的兩三天,掌櫃正在慢慢的結賬,取下粉板,忽然說:“孔乙己長久沒有來了。還欠九個錢呢。”我才也覺得他長久沒有來了。一個喝酒的人說道:“他怎麼會來?……他打折了腿了。”掌櫃說,“哦!”“他總仍舊是偷。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偷到丁舉人家裏去了。他家的東西,偷得的麼?”“後來怎麼樣?”“怎麼樣,先寫服辯,後來是打,打了大半夜,再打折了腿。”“後來呢?”“後來打折了腿了。”“打折了怎樣呢?”“怎樣?……誰曉得?許是死了。”掌櫃也不再問,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賬。

魯迅著意通過酒客與掌櫃的議論來敘述這個故事,這是為什麼呢?這顯然不是一個單純的所謂“側麵描寫”的寫作技巧,而是表明,魯迅所關注的不僅是孔乙己橫遭迫害的不幸,他更為重視的是人們對孔乙己的不幸的態度和反應。掌櫃就像聽一個有趣的故事,一再追問:“後來怎麼樣?”“後來呢?”“打折了怎樣呢?”沒有半點同情,隻是一味追求刺激。酒客呢,輕描淡寫地講著一個與己無關的新聞,還不忘譴責被害者“發昏”,以顯示自己的高明;“誰曉得?許是死了”,沒有人關心孔乙己的生與死。在這裏,掌櫃與酒客所扮演的正是“看客”的角色:他們是把“孔乙己被吊起來打折了腿”當作一出“戲”來“看”的。孔乙己的不幸中的血腥味就在這些看客的冷漠的談論中消解了:這正是魯迅最感痛心的。

這背後仍是一個“看\被看”的模式。魯迅把他的描寫的重心放在掌櫃與酒客如何“看”孔乙己。於是,我們注意到小說始終貫穿一個“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