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愫越聽越怕,緊緊攬住老林的脖子問:“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老林唔一聲,說:“我也是聽曾被請來過的同道提及兩句,這家人遇害原是嬰靈作祟。嬰靈怨氣極深,人小力大不可小覷,處理嬰靈需要謹言慎行,一舉一動都要小心。有些同行不曾見過,不敢經手。”
“我多年之前也曾與嬰靈打過交道,手中又有金剛杵。旁人輾轉找到我,隻說惡鬼現世害人,求我搭救一命。”
“可我昨晚過來,才發覺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必有隱情不可告人。今晚你我一道進入,不妨好好探查一番。”
老林說完,衝林愫沉著笑笑,將匣子之中的金剛杵掏出,遞到林愫的手裏。林愫深吸一口氣,緊緊跟在老林的身後,踏步進了餐館當中。
林愫眼睛上被老林塗抹過水牛淚,四十九日之內都可見異域鬼事。她本就體質極陰,一進門便嗅到極重的鐵鏽味道。
廚房門窗未關,有風吹過,木門吱呀搖晃出聲,林愫扭頭看過去,隻覺自己似乎瞅見了一片純白的衣角。
她順著聲音,剛想過去,卻被老林輕輕拽住,提醒道:“金剛杵。”
林愫會意,將金剛杵握在手中,金剛杵一端尖尖,是蓮花樣子。老林伸手過來,在蓮瓣上輕輕拂過,左手捏訣,輕聲念道:“眾生得滅,既非身相,菩提無所,天眼蓮心。”
話音剛落,金剛杵尖的蓮花如綻放一般,瓣瓣裂開,中間藏著晶瑩剔透一粒珠子,散出潔白的光芒。
“世間萬物,唯有生者有形。鬼魅陰靈,既已往生便難具實體,多以致幻附身害人。金剛杵蓮瓣已開,蓮心已明,便可破幻像,除惡念,清心魔。水牛淚隻可助你見鬼,但唯有拿著金剛杵,才能確信,眼見才是真實的。”老林說。
林愫年幼,聽這一番似懂非懂,隻大致明白拿著金剛杵才不會出現幻覺,便握緊了金剛杵進了廚房門。
門內空空如也,隻有空空蕩蕩一個灶台,隻是一眨眼的工夫,那灶台上竟多了一口大鐵鍋。
林愫本見房中無物,轉身想走。聽見哐當一聲響,下意識便想往外跑。老林抓住她肩膀,輕聲安撫道:“不必怕,你回頭看看,那鍋有什麼古怪?”
林愫上前兩步,朝鍋內一看,隻見剛剛還什麼都沒有的鍋內,此時從鍋底往外慢慢沁出一滴滴水珠來,又慢慢慢慢彙在一起,漫過了整個鍋底,又漸漸越來越多。
那水本是冷水,卻慢慢翻滾了起來,發出蒸騰熱氣。
滾水越來越多,水如泉湧竟從鍋邊溢了出來,隻是落在地上那一瞬間,便消失無蹤。地板仍是幹幹淨淨,半點水漬也無。
水流了十幾秒鍾,那水不再清澈,竟摻雜了一根一根黑色的東西在那水中。老林離得遠,也不比林愫眼尖。林愫最先發現,定睛一看,抓著老林衣袖喊:“頭發!”
可不就是頭發!此刻滾水皆已不見,從鍋中層層湧出的,分明就是滿鍋烏黑的發絲!
那發絲越來越多,如瀑布一般從鍋中流下,在地板上癱成一片黑影,越來越多,朝兩人蔓延而來。
林愫心中恐懼,不由縮身往老林身後躲去。
老林卻半點不慌,冷哼一聲:“雕蟲小技!” 左手捏出黃紙符,右手輕撚燃出火花,將黃紙符引燃成小小一團火球,朝那鍋中一丟。不過幾秒鍾的時間,滿鍋的頭發盡皆開始燃燒,在鍋的上空扭曲飛舞,像在掙紮發出慘叫聲一般。
片刻之後,一切便都恢複平靜,不見發絲也不見滾水,隻有黑漆漆的一口鐵鍋,冷冷清清地待在灶台之上。
林愫鬆一口氣,握著老林的手,從廚房退了出來。兩人剛剛走到樓梯跟前,就聽見叮咚一陣響聲,從樓梯上滾下一個粉紅色的金屬小球,拳頭大小,十分可愛。
林愫不過五六歲年紀,見這小球粉嫩喜人,忍不住想上前撿起。老林臉色巨變,如臨大敵,一把將林愫攔下,說:“小心!”
老林伸手一指,林愫順著他指的方向低頭一看,隻見粉色的小球上,不易察覺地布著幾個灰色的小掌印,一個個不過成人拇指大小,像是極小的嬰孩,曾用手捧過這球似的。
那小球像是聽到老林說話,在原地一前一後滾動起來,半響,見老林和林愫都不動彈,發出噗的一聲輕響,在地板上爆散成一片粉色的輕煙。
老林低聲說:“這是那嬰靈,見到你來,要與你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