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鼠(1 / 2)

“該是夠了。”老林自言自語。

林愫跟在老林身後,疾步踏在關中的原上,天色漸陰,老林不住催她快走。林愫深一腳淺一腳,急出了滿頭的汗。兩人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才走到田埂邊上一間破落的黃土房前。

老林站在門前,深吸兩口氣,推開房門。林愫跟著他走進去,那房中空空蕩蕩,隻牆邊一塊土炕,緊挨著一麵灶台。炕上躺著垂垂老矣一個老漢,輕輕□□著。

老林走向前,冷冷看了那老漢,緩緩開口道:“你可悔過?”

那老漢卻已無力回答,喉中發出呼啦呼啦風箱一般的聲音,半響,再沒了聲息。

就在此時,林愫腕中銅鈴突然叮鈴叮鈴響起來,老林疾步上前,將鈴鐺拿下,對著炕上老漢搖晃不停,一邊搖一邊走圈,嘴裏唱著:“子鼠子鼠,午時足躅,性以勇駐,般若魂屠。”

老林來回轉了三圈,唱詞也往複了三遍,林愫原本袖著手在一旁靜靜看著,她比起老林,耳清目明,隔得一會兒,聽到門邊傳來悉悉索索的響聲。林愫扭頭一看,黑乎乎一團,驚呼一聲:“兔子!”

老林跟著回頭,眼角瞥到,嘴角一勾,手卻不停。鈴聲越來越響,門口的活物也試探著進了屋。走的近了些林愫才發覺,那一隻油光水亮的“小兔子”原是隻手掌長的大老鼠。

老林見那老鼠進了屋內,先示意林愫關上房門,又吩咐她把帶來的麻布口袋敞開。黑老鼠許是聞到了白糖的味道,圓圓鼻尖一聳一聳,在鈴鐺和麻布袋子之間,明顯的猶疑了。

老林也不著急,繼續緩緩踱了幾步,從腰間抽出林愫平時踢的毽子。那毽子是老林用公雞毛壓著兩枚舊銅錢製成,老林將那毽子攥在手心,猛地朝黑老鼠砸去。黑老鼠受驚慌不擇路,竟一股腦鑽進老林的麻布袋子中。

老林大步上前,一把將袋子兜起,紮好了口袋搖了一搖,說:“你我運氣不錯,今日這子鼠年紀尚幼,膽子小,好哄騙。”

林愫上前接過袋子顛了顛,聽見裏麵幾聲吱吱叫。老林道:“子鼠嗜孤魂。但凡大奸大惡之人,魂魄不入綱常輪回。子鼠靈善,擅追蹤,好吞孤魂,免得惡靈不散危害人間。”

林愫趕緊摸了摸袋子,問:“這麼好的靈獸,我們捉它幹嘛?”

老林卻背了手往外走:“過年你不是說想要隻狗?喏,我們這些人,狗子是養不住的,你要養,就養子鼠罷。”

林愫氣結,苦著臉跟在老林身後,自我安慰養老鼠也行,總比沒有的好。走了一陣子,又想起剛剛的事情,問老林:“子鼠吃惡魂,那剛剛死的老頭,做了什麼惡?”

老林眸色驟然冷冽,想起舊事心中不快,牽了林愫的手:“以前沒教過你,今日正好告誡你。女兒家,要懂得愛惜自己,衣服蓋住的地方,萬萬不準別人來碰。你記住了嗎?”

老林看林愫懵懵懂懂的樣子,一張小臉天真無邪,想到那人糟蹋過的姑娘們,也不過林愫此時這般年紀,忍不住再唾那渣滓:“畜生!死不足惜。”

“該是夠了。”老林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