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怎麼拉偏架了?”
“陛下總叫我讓著他,說他上了年紀,官位高。我呸!他官位能有您高麼?他年紀大,您年紀難道就小了?您不曉得,就是考試用什麼紙都要跟我較勁兒,我說用普通白紙就行了,他非要用白鹿紙,說宗室高貴,必得好紙才行。我說考試在太寧宮外,他非要放到貢院,說貢院正式。”秦鳳儀甭看性子火爆,他心裏明白著呢,秦鳳儀道,“他就不是為了把差使當好,就是為了跟我較勁,把我壓下去,好事事他做主!我才不受這窩囊氣!幹嘛非要用白鹿紙啊,白鹿紙多貴啊,白紙就寫不得字了?還有,宗室又不是要考個九天九夜,去什麼貢院,是不是還要一人帶個鋪蓋卷、自備柴米油鹽?你們不曉得,叫人火大的事還多著哪!我要叫他壓下去,寧可不幹!”
閩王道,“你這不事事都明白麼,你這不幹了,正對人家下懷。我與你說,禮部已經薦了儀製司郎中替你的職了?”還激將了?
“誰愛替誰替!反正我不想幹了!王爺也不要說這些激我的話!”秦鳳儀道,“我為的誰?我難道是為了我自己?我要為我自己,我幹嘛去得罪欒侍郎啊!我還不是為了陛下,為了宗室。要是依欒侍郎的意思,春闈怎麼考,宗室就怎麼考!就你們宗室那些紈絝,念過幾本書啊?這回依了他,判卷也輪不到別人了,必是禮部做主。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吧!你們以後升遷榮辱,就要捏在禮部的手心兒裏了。現在還是陛下主持文武試,等哪天禮部說陛下是宗室的大族長,按製當回避,改為朝中清流主持,你們就美了!”
秦鳳儀現下說起來都火冒三丈,冷笑道,“我又不姓景,我急什麼,我就是看不過姓欒的事事要壓我一頭,大不了我不幹了,回老家過清靜日子。反正你們子子孫孫是姓景的,於我何幹!”
閩王此時才覺著看錯了秦鳳儀啊,這不是半死人,這是塊爆炭啊!還是塊聰明的爆炭!
不過,宗室大比便在眼前。宗室還真就需要這麼個能為宗室說話的人來主持宗室大比才成啊!也並不是說朝中除了秦鳳儀就沒人願意為宗室說話了,要是往時,定有能為宗室說話的清流。可如今禮部與秦鳳儀是幹上了,想找一個不怕禮部的清流,就太難了。還是秦鳳儀這熟門熟路的好,閩王心下已有決斷,先道,“早先在陛下那裏飲宴時,初見秦翰林,我就知道你是個正義的人哪。若你這樣的人都賭氣走了,朝中哪裏還有正義之聲呢。誰走你都不能走啊!”這樣的二傻子走了,哪裏還能找一個敢這樣直接與禮部對著幹的愣子喲。
“我走了你們自己幹就行了,我反正不受這窩囊氣!”秦鳳儀也有其性格缺點,那真是脾氣比天大。
秦鳳儀在愉親王府抱怨了一回,在愉親王府吃了兩碗飯,三個獅子頭,還有若幹小菜後,此方心情好些的騎著自己的小玉回了家。
宗室簡直拿秦鳳儀當個活寶貝。
宗室做事,也是有條理的,大家一商量,幹脆聯名寫了折子,不為別個,主要是為秦鳳儀辯白的,就是禦前失儀,都說成,秦探花全心辦差,偶有失態,實乃小節。然後,對秦探花的若幹主張表示了讚同,什麼考試就用普通白紙,咱們雖是宗室,但老祖宗打下江山不易,好紙留給朝中百官用吧,咱們儉樸,就用普通白紙。還有什麼,考試就在太寧殿外,挺好的,咱們就不去貢院打擾孔聖人他老人家了啥啥的。總之,把秦鳳儀的主張讚成了個十成十,宗室這一聯名上書,把禮部氣個好歹。
禮部盧尚書都去了趟方家,裏裏外外的給秦鳳儀告了一狀,盧尚書道,“以往秦翰林雖跳脫,可見義勇為,亦是咱們清流出來的好官。如今這不知是受了誰的蠱惑,與宗室攪在了一起,老相爺,您說說,這叫個什麼事兒啊。”話間,既急且惱。
方閣老倒是不急不惱,自致仕後,他老人家容養,養出個狀元孫子、探花弟子,他老人家一世的心思都放下了,溫言道,“我已辭官了,朝廷的事,也不想多管了。盧尚書啊,秦翰林雖與我讀了幾年書,我也收他到門下。可官場是官場,私交是私交,不必看我的麵子,該如何就如何嘛。他這一路太過順遂,我倒願意他跌個跤,長個教訓。“
盧尚書歎道,“咱們自己清流的事,怎麼樣都好說。如今秦翰林事事以宗室之命為是,他既是老恩相的弟子,又這樣的年輕,這樣的資質,若放任他如此一錯再錯下去,豈不可惜?”
方閣老沒覺著什麼可惜的,心說,你們先時話都不講一聲,就參我家弟子。如今宗室替我家弟子出頭,你們眼瞅要不成,又來這兒說這種“回頭是岸”的話,方閣老心裏明鏡似的,哪裏應承盧尚書這話。
宗室都聯名上本了,景安帝也必然要考慮宗室的想法,你一些無幹緊要的事,什麼考試用什麼紙之類的,宗室要用普通白紙,這很好嘛。景安帝還讚了閩王一句,道,“未忘先祖之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