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智慧榜(3 / 3)

待刑部審出了這些人的證言證詞,不要說刑部一幹人,便是景安帝都覺著,自家小探花當真是個命大的。

秦鳳儀可不是君子,上回柳大郎敢在他的馬上動手腳,結果,丟了世子爵位。如今又著人殺人,秦鳳儀再不能放過柳大郎的,攛掇著景安帝給柳家判個狠的,秦鳳儀說的頭頭是道的,“陛下您心忒好,待誰都善。隻是有時我覺著,您太善了。這要是待人好,不能總是縱容他,您得嚴格要求。就說我吧,我先時就打算做個紈絝的,要不是我嶽父嚴格要求我,我現在還要揚州哪。這待臣子也是一樣,您不能總寬待他們,越是寬待,反越是縱容,這人哪,你第一回縱容他,他會感激你。可你縱容的多了,就是升米恩,鬥米仇了。”

景安帝做了二十幾年的皇帝,焉能聽不出秦鳳儀這點兒小心思。

秦鳳儀希望重懲柳家,也在景安帝意料之內。倒不是秦鳳儀就睚眥必報了,就柳大郎結果的那些閑漢做的那些個事,也就是秦鳳儀的福氣了,換個福薄的,估計早交待了。景安帝直接令京兆府將京城的閑漢都掃蕩了一遍,京城治安大為好轉。

景安帝也要重懲柳大郎的,隻是,秦鳳儀這話說了才一天,待陛見時,他又試探的問,能不能輕些判。景安帝道,“你這真是一會兒一個主意,朝令夕改啊。”

秦鳳儀道,“要是我,我恨不能宰了柳大郎。陛下不知道,柳郎中救過我性命,他親自雲我家替那不成器的家夥求情,我要是不應,豈不是沒良心麼。原本我想著,把這柳大郎大卸八塊才算公道。陛下,要不,還是留他一命,判他個斬監侯算了。”

景安帝板了臉道,“朝廷律法,豈可容你講情分?”

倘是別個人,見景安帝麵露不悅,也就不敢說話了。秦鳳儀一向膽大,而且,他心眼兒活,勸景安帝道,“律法自然要遵的,隻是律法之外,還有人情。我畢竟是苦主,柳家這事,就算得到我的一點點諒解了。而且,我聽說太後娘娘四月份的大壽,這個時候,殺人也有傷天和,留他一命,亦是體現了陛下的仁慈之心。隻要他不再害我,我隻當給自己積德了。”

景安帝道,“你這張嘴,合著什麼都是你的理。”

“主要是,我覺著柳郎中這人不錯。”秦鳳儀道,“這也真是奇怪,聽說柳郎中與恭侯還是嫡親的兄弟,恭侯一家子,真是比柳郎中差遠了。”

秦鳳儀還問,“陛下,當初您怎麼沒把爵位給柳郎中,還是給了恭侯啊?”

“虧你也是探花,自來長幼有序,恭侯雖未見大才,倒也中規中矩。”

“他這也算中規中矩?愉爺爺同我說,齊家治國平天下,後兩樣能做到的少,可就第一樣,我看恭侯也沒做到呢。”秦鳳儀大是搖頭。若不是因在官場中學了些規矩好歹,他都有心建議陛下把爵位給柳郎中襲呢。

景安帝看他一顆大頭搖個不停,道,“你這搖起來還沒完沒了了。”

秦鳳儀道,“我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講。我怕說了陛下要多心,可我心裏實在不明白。”

“看你這樣,要是不講,還不得憋死啊。”景安帝深知秦鳳儀存不住事兒的性子,便道,“說吧。你老老實實的說,朕焉能多心?”

秦鳳儀見身邊就一個馬公公,便說了,秦鳳儀道,“我現在做官,學了不少官場上的門道。雖然大家都說那樣是對的,就像恭侯家吧,我其實也知道長幼有序的理,也明白陛下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方將爵位給了柳家長房。可我就是覺著,把朝廷的爵位給這樣無能的人,怪可惜的。”

景安帝麵不改色,問,“那依你說,該如何?”

“我可不是要說恭侯的壞話。”秦鳳儀先強調自己的純良立場,他撓下頭,組織了下語言,方道,“我也不知要如何。有時想想,這世上得有規矩,沒有規矩,世道就要亂。可有時,倘樣樣依著規矩來,又覺著刻板,而且,把好的東西給拿不起來的人,對兩者,其實都不是好事。但是吧,又不能壞了規矩。哎,我覺著,這事挺難兩全的。”

景安帝問秦鳳儀,“你原在朕耳朵邊子上叨叨了好幾日,就是想把柳大郎重懲,將你前些天擔驚受怕的仇給報了。如今礙於柳郎中的麵子,又來找朕求情。這事,你最終是個什麼打算?”

秦鳳儀心說,我能跟您說麼?可看景安帝一幅等著聽的樣子,秦鳳儀頗有些小狡猾,努力做出一幅誠懇臉的抖機伶,“我自然都聽陛下的。”

景安帝唇角一挑,“少說這些好聽的,你雖卻不過柳郎中的情麵,卻也不打算輕饒了柳家。最好是饒柳大郎一命,其他的自恭侯府找補回來,是不是?這樣既全了柳郎中對你救命之恩的麵子,你也算報了先時柳大郎殺你之仇。估計柳郎中也不過是想你饒柳大郎一命,沒有別個要求,對不對?”

秦鳳儀瞪圓了一雙桃花眼,不可思議道,“陛下您怎麼全都曉得啊?”

景安帝但笑不語。

秦鳳儀這人吧,很有個毛病。你要是有什麼話實實在在的告訴他,他反不鄭重,倒是景安帝這般半遮半掩,雲山霧罩的,讓秦鳳儀很是向往。

秦鳳儀大為佩服景安帝的智慧,拍景安帝馬屁,說景安帝是天下第一聰明人。

待景安帝給柳大郎判了二十年的大獄,外加流放三千裏的刑罰,還有恭侯府降爵的旨意傳來,秦鳳儀為認為,皇帝陛下非但是天下第一聰明人,更是古往今來、天下第一公道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