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節奏的腳步聲,踢踏,踢踏的從外麵由遠及近。

就一個人,隻聽腳步聲,大致可以判斷那個人應該是頗為從容的。

這個過程並不漫長,也就大約十幾秒的功夫兒。

“十五秒,十五步。”坐在小鐵屋子裏的男人嘟囔著。

吱扭一聲,審訊室的小鐵門被打開了。

是一個中年警察,長相平平無奇,就像大多數的中年人一樣,雙鬢的白發,粗糙的皺紋,略顯憨厚的笑容。但有一點,這個人有一雙極其銳利的眼睛。若是一般人,估計沒幾個敢和他對視超過三秒鍾的。

坐在被審訊座位上的男人抬起頭,默默的看著這個中年警察慢悠悠地坐在自己對麵,手裏的茶缸子和一個薄薄的文件夾同時不輕不重地放到麵前的小桌子上。

隨後這位中年警察就一言不發的,雙手交叉抵於頜下,靜靜地看著坐在對麵的男人。

那男人麵無表情,稍微眯了眯眼睛,不甘示弱地盯著對麵的中年警察。

這個對視的過程在雙方的主觀意識中似乎過了不少時間,但其實也就不到十秒而已。

中年男人輕咳一聲,喉嚨裏似乎有痰,他慢悠悠地拿起茶杯,呼嚕嚕地喝了兩口。坐在對麵,戴著手銬的男人也移開了視線,往後躺了躺,靠在椅背上,給自己調整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說說吧。”中年男人放下茶缸子,緩緩地吐了口氣,眼神還是那般的銳利,語氣卻超乎想象的平淡。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卻讓人生不起厭惡的感覺來。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說說,那些事兒?”他的語氣帶著些天真的小孩子特有的,希望睡前爸爸能再多講兩個故事的期待感。

左手邊的那薄薄的文件夾自打進來後就從來沒動過一下。

戴著手銬的男人沒有說話,不過卻對著中年警察笑了笑。

“怎麼樣?”中年警察繼續問道。

那男人翻了個白眼,嘴巴嘖了一聲,眉頭微微皺起,似乎是在說:你這個人,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這麼麻煩。

不過他的身體卻突然前傾,雙手向前探,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做出一個剪刀狀的動作。

中年警察知道,他在跟自己要煙。

不顧耳機裏正在監控後麵密切觀察的其他同事的一致反對,他起身繞過審訊室的小鐵桌,從口袋裏拿出一包剛拆封沒多久的玉溪,抽出一根遞到對麵男人的左手上,從右邊上衣口袋裏拿出打火機親自給麵前的男人點上。隨後將這剛開封沒抽幾根的玉溪連同打火機一並塞到了男人的上衣左邊口袋裏。

男人戴著手銬,動作很不方便,他低著頭深吸了一口,隨後緩緩吐出一大口煙霧。

他略帶感激地看了眼已經又重新坐回到對麵地中年警察,看著他那已經泛白的雙鬢,略微地愣了愣神。

“謝謝,”男人說,“不管你是為了審訊套出更多的情報,還是真的有興趣聽我的故事,不過看到你倒是讓我想起了我的父親,他的年紀看外表的話應該比你要大一些,一個老實巴交,種了大半輩子地的老農民。”

“唉……”中年警察也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突然輕聲歎了口氣。

戴著手銬的男人看了看中年警察肩上的肩章,眨了眨眼。

“怎麼,很好奇?”中年警察的觀察力不是一般的強,他爽朗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肩章,“正局級!”

男人撇了撇嘴,要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自己麵子還挺大,讓一個正局級的來審訊。

這男人又深深的吸了口煙,仰頭四十五度角看著天花板,似乎在回憶之前的事情。

“該從哪裏講起呢?”男人說,“就從那一年講起吧。不管你們信不信啊,我希望從現在開始我要講的所有話,你們可以一字不漏的記錄下來,這很重要,關係到……整個人類的生死存亡!”

“首先,我從不認為自己有罪,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

“那是公元2021年,我還在上大學,那一年,我大三……”